他一定是想到了什麼傷心事吧？趙櫻安想，一抹同情不由自主地從心中升起。
她也抱住了他，伸出了一隻手，輕輕地拍打著他的後背。
“好啦好啦！別難過啦，傷心事什麼的都過去啦！對不對？”趙櫻安輕聲安慰著這個悲傷的大男孩，“不能總是活在過去啊，你現在身邊不是還有我嗎？”
“你說的對……”趙明空鬆開了他，輕輕的抹掉了眼角的淚珠。“我不能總是活在過去啊！”
他摟著女孩，靜靜地靠在陽台上，遙望著遠方。
“櫻安，愛一個人是什麼樣的呢？”
“不是很清楚哦。”
“那你有喜歡的人嗎？”
“喜歡的沒有哦，倒是有喜歡我的。”趙櫻安轉了轉眼睛，“我高中的時候就有男生立誌娶我了，而且趁著晚上寫在黑板上，第二天整個學校都知道了。”
“是什麼樣的人呢？”趙明空有了一些興趣。
“鬼知道，要是他敢現身，還用趁著晚上偷偷摸摸地寫？”趙櫻安撇撇嘴，“他要是有膽子本姑娘就給他一個機會也不妨，不過校長把黑板拍了照，貼在校門口通報批評，害得那些喜歡我的男生都繞著我走。”
“如果那個男生真的站出來，你就會考慮……”趙明空忽然找不到合適的詞了，“試一試？”
“拜托！能不要這麼老土嗎？按日劇的說法是交往，香港說法是拍拖，老土一點的叫‘在一起’，更老土一點的叫‘談戀愛’，明空，你這‘試一試’算哪門子修辭？”
“好吧，”趙明空點點頭，“在一起。”
“扯淡！憑什麼？”趙櫻安仰頭哼哼，“本姑娘要身材有身材，要臉蛋有臉蛋，還善講冷笑話，能文能武的，想跟我在一起的人多了去了，我都跟他‘試一試’？明空你當我架個棚子施粥呢？”
趙明空若有所思地點頭，“所以，女孩是不會接受那種忽如其來的感情的，對麼？也就是說，如果你不喜歡那個人，他怎麼努力也沒用。”
“未必咯，你不試怎麼知道女孩喜不喜歡你？有些人認識了很久，也未必很熟，有些人看到對方的第一眼就會覺得很親近。”趙櫻安靠在他的肩膀上，月光灑在兩人的腳下，“對待這個問題要感性，感性你懂的？”
趙明空沉默了，扭頭看著樓下的樅樹，它的影子在夜裏濃黑如墨。
“我猜每個人的一生裏都會遇見某個人，喜歡上她。有些人在合適的時間相遇，就像是在春天遇到花開，於是一切都會很好，他們會相戀，訂婚，結婚，一起生活。而有些人在錯誤的時間相遇，就像是在冬天隔著冰，看見浮上來換氣的魚，魚換完氣沉到水下去，再也看不見了，什麼結果都沒有。
“但我們能說在春天遇到花是對的，冬天遇到魚是錯的嗎？在錯誤的時間遇到，就能克製自己不喜歡那個人嗎？是不是仍然會用盡了力氣想去接近，想盡辦法掩飾自己，甚至偽裝成為另外一條魚。”趙明空輕聲說。
他哆嗦一下，忽然發現自己說多了，他想起了曾經在那個村落的一些時光，一些已經遠去了的東西。
什麼樣的喜歡是對的？什麼樣的喜歡是錯的？那些沒有開出花的希望的種子就該被埋葬在土裏嗎？甚至沒有一個春天讓它們發芽。
“那個喜歡你的男生，需要多大的勇氣深夜偷進教室，用什麼樣的心情在黑板上寫著要娶你呢？”他看著趙櫻安，“你當然不會接受。但整個高中三年，他還是在班上的角落裏默默的看著你。就像鼴鼠，鼴鼠是見不得光的動物，在太陽下曬幾個小時就會死。鼴鼠不能從黑暗裏走出來，他隻是偷偷的看著你。這樣錯了嗎？”
趙明空忽然後悔起來，恨不得打自己一個嘴巴。這氣氛太詭異了呀！
劈裏啪啦的掌聲。
“說的真好！如果明空你早五年出道，如今的小言作家都沒飯吃了。”趙櫻安鼓起掌來，好像剛剛聽完了什麼慷慨激昂的報告會。
趙明空看著她那對閃亮亮的眼睛，有些愣。
“你如果喜歡什麼人，就要趕緊對他說哦。”趙櫻安認真地點頭，“不然她會跑掉。”
“有些事，總是要說出來才算數嘛。不說出來的話，就會猜來猜去，猜到最後，就泡湯嘍。”趙櫻安笑嘻嘻的。
“有的時候真是懷疑，自己到底有沒有活過。”趙明空說，抬手輕撫著女孩的長發。
“我說過，這一路上，我們將彼此不拋棄，不放棄，穿過無盡的黑暗，直到世界的盡頭。”
遠方的cbd依然燈火通明。一座單身公寓的陽台上，男孩摟著女孩。
他們本該不會相遇，因為他們並不是一路人，但命運把他們安排在了一起。
“總是會出人意料啊！可你還是沒能說出那三個字。”遠處的黑暗中，有人在低聲自語。
“沒有人逃得過悲傷，悲傷才是最大的魔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