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月將盡,醉夢未醒。
難得有一個夢可以做的如此清晰,所以就真實的讓人害怕。
山依然是這座荒山,廟依然是這座破廟,人已然不是熟人。
他穿著一身黑袍,手中抱著一個睡熟的男嬰。
他受了傷,很重,走過的山路染出了朵朵鮮豔的血花。
他不舍得,所以毅然決然的將男嬰放在了破廟的木門外。
他歎息,又攥拳,最後一秀黑袍飛天而去。
嬰兒醒了,不解的揮舞著肉嘟嘟的小手向黑袍人飛離得方向虛抓著,這應該便是世間最無力的挽留吧。
嬰兒哭了,哭的那樣無助,無助的讓人心疼。
所以楚笑動了,即使在夢境,也動的這樣理所當然。
他走到嬰兒身前,哭聲便戛然而止,他看著嬰兒,嬰兒看著他,他震驚了。
嬰兒有病,和自己一樣的病,左目的瞳孔是灰色。
嬰兒笑了,看到楚笑的他就像看到了至親之人一樣,舞動著白嫩的小手躍躍欲試的想要抱抱。
即使隻有這樣的同病相憐,楚笑也生出了同樣的親切感,將嬰兒抱在空中。
有萬縷金陽灑下,一少一小,兩隻灰暗空洞的眼瞳交織在一起,連這片夢境的天地都開始灰暗的扭轉。
楚笑依然在這片天地中,嬰兒卻隨著天地一起扭轉,化成虛無。
仿佛又一個夢境,依然有山,依然有廟,卻不是荒山,不是破廟。
山有靈氣,廟有鍾聲,當空有數道人影飛掠而過,隱約便有那黑袍男子,落入廟中。
楚笑開始奔跑,朝著那宏偉卻模糊不清的寺廟奔跑,去看清那黑袍男子。
他在跑,鍾聲在響,他跑的越來越快,離的越來越近,鍾聲亦越來越快,越來越響。
呈現在眼前的是一塊泛著耀眼金光的牌匾,隻是那字體仿佛蒙上了神聖,無法看清。
所以他更用力的在跑,鍾聲更回蕩的在響。
終於,他似乎即將看清那耀眼的字體,所以那鍾聲變響徹如雷鳴,轟然炸開在這片天地之間。
炸碎了夢境,炸碎了自己,炸出一片無盡的混沌。
“該醒了”,夢境最後的時刻,人是清醒的,楚笑這樣告訴自己,所以他自然而然的睜開了雙眼。
晨曦的陽光是溫和的,沐浴著讓人心靜的味道。
一個沒有結尾的夢並沒有讓他煩躁,或許夢境裏的巧合與真實已然讓他不覺著這是個夢。
所以他感覺自己知道了應該知道的,沒有知道自己不應該知道的,或者是現在不應該知道的。
他是個孩子,他有著如同這座荒山靜坐了千年般的釋然,他十餘載靜坐磐石,臥於湍流,晨聞鳥鳴的身體散發著自然的味道。
覺(jiao)醒後最為朦朧懶散的片刻應該叫做醒覺,若是做了夢便又叫回夢,夢是虛無的,所以過程便是模糊的,能記住的隻有最好和最壞的,或許記住的並不是夢,而是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