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靜雲來北京出差,我還沒好好的招待她,或者說,我根本沒打算好好招待她。
而她這個差倒是出的很閑散,有大把的時間來跟我混。
是康靜雲非拉著我到翠微百貨的,說什麼季末大打折,我對逛街這事兒不在行,但經不起她那哀求的眼神兒,她很有本事讓人不依她就肉疼。當然,依了她仍舊肉疼。她看上的幾件東西都貴的離譜,這廝又說忘了帶錢包,我隻能看著自己工資卡上的數字蹭蹭的往下跳。
我一再跟康靜雲強調,我的錢得還,而她隻是不經意地揚揚手說:“卡號告訴我,回頭讓常征哥哥打給你。”
我的嗓子裏如卡了一大把雞毛,嗷嗷了半天,才說:“算了,跟你開玩笑呢,就買這麼幾件衣服,還真讓你還啊?”
康靜雲悠然的點點頭說:“不要你可別後悔。”
雖然心裏都嘔血了,但我嘴上還是特強硬的說:“不後悔,堅決不後悔。”
逛完翠微百貨,康靜雲又拉著我在外麵吃飯,我祈禱她挑家便宜點兒的餐廳,她卻指著烤鴨店說:“好久都沒吃過烤鴨了。”我恨恨的瞪了她一眼,幾乎有點兒想把她吊起來烤了吃的衝動,但還是和顏悅色的說:“咱還是去吃牛肉麵吧?”
康靜雲老大不願意,嘟嘟囔囔的喊:“平時在上海總吃牛肉麵了,來了北京,你還讓我吃這個?”我語重心長的勸解她:“你好歹也算是個白領,應該還養得起自己吧?平時在上海可以不用總吃牛肉麵的。”康靜雲眨著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說不出的楚楚動人,“誰讓常征哥哥喜歡吃牛肉麵呢!”
我的語氣頓時顯得有些煩躁:“別左一個常征哥哥,右一個常征哥哥的,今天在外麵吃還是牛肉麵,吃不吃隨便。”我說完這些再看康靜雲,這廝好像又要哭了。
我當然沒請康靜雲吃牛肉麵,而是一個衝動闖進了麻辣誘惑,點了一份變態辣的辣子雞和一份水煮魚。康靜雲不喜歡吃太辣,隻就著涼菜吃白米飯。我一個人解決了一份水煮魚被辣的胃都麻木了,眼角更是煙雨蒙蒙。為了不在康靜雲麵前顯得失態,我扯了幾片紙巾直衝衛生間,一路上,還不停揪著頭發眯著眼睛的吸溜舌頭。
我就是在這樣狼狽的狀況下再次遇到有為青年的,他微簇著一雙濃眉,頗不讚同的說:“你不帶眼睛出門嗎?”我抹著眼淚十分抱歉的跟他說對不起,覺得這麼一個風度翩翩的男人應該不會在意被我不痛不癢的撞一下的。誰知道他卻盯著藏青色西服上一絲根本看不到的油星說:“是你蹭上去的吧?”
我說大概也許可能是的,他就說:“那你得拿去幫我洗幹淨。”這麼斤斤計較睚眥必報的人很少見,我忍不住翻了個白眼,說:“好的,你脫下來。”我就不信他這樣紳士風度十足的男人好意思在這麼一家熱鬧的餐廳當眾脫衣服。
可是,我認為不可能的事兒卻發生了,他不但把衣服脫了遞給我,還掏出手機來,問:“你號碼多少,回頭我打電話找你拿衣服。”
我抱著他的西服,憋著一口濁氣,一字一頓的告訴他我的號碼。
康靜雲來找我的時候,我正使勁兒□□那件西服,康靜雲指著有為青年的背影問我:“你朋友,挺帥的啊?”我咬牙切齒的歎了口氣,才說:“屁,白長了那張麵孔。”虧我第一次見到的時候,還覺得他長相俊秀,舉止優雅,都是假的,統統騙人。
康靜雲不明所以,問:“你在跟他生氣嗎?”
我說沒有,我隻是在生自己的氣,誰讓我出門沒看好黃曆呢。
有為青年那件西服被我隨手丟在了辦公室的更衣櫃裏,過了兩天,他打電話來問衣服洗好沒有,我就敷衍他:“放洗衣店了,我下班去問問啊,問好了給你打電話。”於是,就又拖上了幾天。
後來某一天,我努力回想是誰幫我們介紹的相親,就打電話問顧安然師姐,有為青年這新鮮品種是不是她家啥親戚?顧師姐想了半天,才說:“是我老公她姨家大姑子的兒子的同學,怎麼,你看上眼了?”這拐了八道彎的關係弄得我都不知道要找誰告狀了,於是隻能忍氣吞聲的應付著:“後來又碰到了一次,總要跟人家打個招呼吧,忘了名字。”顧師姐就又通過她老公姨家的大姑子的兒子打探了一番,給了我個頗簡潔的名字:馮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