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像鬼一樣的夏翠娘,夏大夫人愣了好一會兒。
她唯恐夏翠娘也被鬼上了身,連忙站起身,把嫤娘護在了自己的身後。
“四娘子不在小佛堂裏誦經,跑來這裏做什麼?”夏大夫人警覺地問道。
夏翠娘淡淡一笑,說道:“大姐姐要和老安人說話,把我遣了出來……”
她的語氣中似乎有些不甘。
正在這時,又有貴婦前來吊唁,夏大夫人隻得撇下了她,上前去接待。
夏翠娘微微一笑,按照排行站到了嫤娘和茜娘的中間;三姐妹並列站著,待那貴婦朝著祖翁的牌位下跪叩首進香時,這才齊齊地下跪還禮。
這時,嫤娘突然聽到身邊的夏翠娘輕輕地說道:“方才五妹妹是想把什麼髒水潑到我的頭上?”
嫤娘咬住了嘴唇。
夏翠娘看也不看她和茜娘,徑自說道:“我曉得,你以為……祖翁之死,是我一手促成的?”
嫤娘和茜娘被嚇了一跳!
兩人不禁微微側目,驚疑不定地看著她。
夏翠娘卻嗤笑了一聲,說道:“你們也太看得起我了!難道我不知道……但凡祖翁還活著,咱們就是官宦家的小娘子,身價豈與白衣一般?而祖翁一死,恐怕隻要一下葬,老安人就會把我們三房分出去……所以說,我弄死了祖翁,對自己有什麼好處?”
嫤娘與茜娘語結。
夏翠娘又道:“倒是五妹妹你……”
嫤娘有些不明所以然。
可說到這兒,夏翠娘卻看著嫤娘不懷好意地笑了起來,說道:“前兒祖翁賞你墨寶的時候,你不也在祖翁身邊侍候了一整天?”
嫤娘更是莫名其妙。
祖翁賜畫那是在一個多月以前,又是正大光明的事兒,怎麼從夏翠娘的嘴裏說出來,倒像是有什麼隱秘不成?
看著嫤娘清澈懵懂的眸子,夏翠娘嘿嘿冷笑道:“那丹青之中本就含鉛華之物……祖翁纏綿病榻已久,哪裏還經受得起那些個朱砂花青?如果我沒有記錯,祖翁賜給五妹妹的畫,應該就是祖翁最後一次動筆了。”
“那是祖翁的病……是不是就是在那一次埋下了禍根,也就不得而知了。”說著,夏翠娘還得意地斜睨了嫤娘一眼。
嫤娘頓時怒目以拭。
夏翠娘的說法也太牽強了!
真正有學識,讀過書的人自然知道丹青之中確實含有微量毒素,但隻要不是服用,也基本對人無礙,要不然……前朝當世這許多大家才子,若是年紀輕輕就死於鉛華之物,豈能在書畫才藝上沉浸多年,成就大家呢?
這時,夏翠娘又轉過頭,看著茜娘冷笑道:“……三姐姐也不必高興得太早!”
茜娘一臉的錯愕。
“你當誰不知道呢?每逢一五,你就去祖翁院子裏聽用,有時你還幫著文媽媽在祖翁院子裏煮些吃食給祖翁……說起來,要是你想下毒謀害祖翁的話,那還不是現成的事兒!”
茜娘大怒!
“……夏翠娘!你可不要含血噴人!你,你……你有何證據?”茜娘怒喝道。
那邊夏大夫人正在陪貴夫人說話,大約是聽到了這邊的動靜,就使了個婆子過來問小娘子們在做什麼呢。
祖翁已經去世這是事實,但祖翁死因是為何……卻是個禁忌。
至少這件事情不能讓外人知道了。
茜娘隻得按壓住心裏的憤怒,對那婆子說道:“……也沒什麼,不過是四娘子不懂事,我教訓一下她罷了。”
那婆子複命而去。
夏翠娘微微一笑,說道:“多謝三姐姐的教誨……我原就是胡說八道的,姐姐可千萬別往心裏去。”
茜娘氣極,橫視著她,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夏翠娘輕笑道:“我也就是想讓你們知道,妄自揣測別人之前,先好好想想有沒有證據!”
說著,她站起身,朝著二女福了一福,淺笑道:“這裏的事……就勞煩三姐姐和五妹妹了。我啊,就回小佛堂為三姐姐和五妹妹掙一個忠孝貞順的好名聲去!”
看著夏翠娘的猖狂模樣兒,嫤娘咬住了下唇。
就在與夏翠娘擦身而過的一瞬間,嫤娘輕聲說道:“昨天夜裏,文媽媽為什麼半夜要去冰庫?她突然暴斃,到底是不是有別的原故?”
夏翠娘的身子頓時一僵!
嫤娘仔細地盯著夏翠娘,直到夏翠娘臉色由白轉青,又由青轉白。
嫤娘冷笑道:“如果文媽媽不是自盡而是他殺的話……”
夏翠娘盯著嫤娘,眼珠子越瞪越大,甚至慢慢地向外突了出來。
嫤娘也學著夏翠娘先前的模樣,輕笑道:“這種殺人滅口的事,肯定不好假手於他人,否則就是一個天大的把柄啊……可據說,昨天夜裏,打更的巡夜人發現文媽媽的時候,她的身體尚有餘溫……這也就是說,凶手當時肯定還沒跑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