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大夫人一邊安撫女兒,一邊怒罵夏翠娘道,“……你個黑了心肝的忘八!連親祖翁和姐妹也敢下手,真是畜牲不如……”
夏翠娘倔強地梗著脖子,強烈的恨意自她心胸之間綻放出來,化成了眼淚,一滴一滴地從她眼角淌出。
“這是你們欠我的!你們欠我的……”她喃喃地搖頭說道,“……要是當初我求你們的時候,你們能看上一家人的份上,助我渡過難關,再為我議一門可心的婚事……我何至於走到今天這一步?這都是你們逼我的,是你們逼我的!”
夏大夫人懶得和她計較。
“於家的,今兒你就別領其他的活計了,這個人就由你看管,等我風風光光地替五娘子送了嫁,再好好的處理她!”夏大夫人吩咐道。
於大嬸點頭,“夫人放心,老奴不會讓她掉一根汗毛!”
夏大夫人點了點頭,伸手牽過了嫤娘的手,母女倆朝外頭走去。
嫤娘隻覺和母親的手心裏全是汗,而且還顫顫巍巍的,抖得不像話。
小紅找來了藥膏,夏大夫人紅著眼眶,命愛女趴在榻上,將藥膏抹上了她背部的傷口上。
“嫤娘可疼?”夏大夫人顫抖著聲音問道。
嫤娘側過頭,輕聲說道:“不疼。”
夏大夫人輕輕地啜泣了幾聲。
“娘,我真不疼。”嫤娘又笑著說了一句,“我曉得,傷在兒身,疼在娘心……”
夏大夫人頓時淚如雨下。
“你放心,”夏大夫人咬牙切齒地說道,“我要讓她……從今往後再也不能傷你半分!”
夏嫤娘道:“娘!她本來也沒有傷到我……”
可想想自己的後背直到現在還在火辣辣地疼,她又隻好改了口,“這些傷其實都是小事……”
見母親越哭越狠的樣子,嫤娘乖巧地閉了嘴。
夏大夫人哭了一陣子,替女兒上了藥,這才親自拿了一套嶄新的中衣,像照顧小小孩童似的,侍候女兒穿起衣來。
嫤娘有心想勸母親不要再哭了,可又怕一開口連她自己也忍不住要哭,所以也就一直忍著。
夏大夫人抽抽噎噎地說道:“此去嫁作他人婦……若在夫家受了委屈,你不必忍著!他待你好,你便也待他好;他要是待你不好,你隻管和你婆母說去,倘若你婆母不管……你直接就讓你那兩個奶哥哥套了馬車送你回來……千萬別怕別人說閑話!娘養你一輩子!好不好?娘帶著你,咱們娘兒倆去莊子上,舒舒服服的過日子……”
嫤娘哪裏聽得這樣的話,當下就捂著嘴哭了起來。
母女倆抱頭痛哭了一頓,小紅和春蘭辦好了手裏的事,急急地過來了。
眾人這才又把換過了衣服的嫤娘拉到了妝台前坐下,這個忙著扶正她頭上的鳳冠,那個忙著為她補臉上的妝容。
與此同時,小紅和春蘭還低聲向夏大夫人稟報著……說夏老安人和夏二夫人已經知曉了此事,老安人的意思,今兒是五娘子大喜,家裏就得穩穩妥妥地給五娘子送嫁,有什麼事兒等五娘子出了閣再說……
夏大夫人了然。
主仆幾人說著說著,春蘭卻拿著脂粉犯了難。
原來嫤娘的麵頰處被夏翠娘撓出了一塊血印子,春蘭想為嫤娘補些粉遮過去,卻無論如何也遮不住……
夏大夫人連忙捧著女兒的臉細看。
這一看,又是心疼又是氣憤,但要怎麼補才能瞞天過海,這是個難題。
但有一點是勿庸置疑,那就是……
嫤娘萬萬不能頂著傷嫁去田府,否則人家會怎麼看待夏家?以後嫤娘在田府還要不要做人?
嫤娘也看著鏡中的自己發起了愁。
想了半日,她隻得說道:“小紅去研墨,給我化些大紅色的丹砂。”
夏大夫人愁道:“都這個時辰了,還畫什麼畫!”
“研些丹砂出來,在我臉上畫個花兒遮一遮吧,”嫤娘破罐子破摔道,“總不能……總不能不戴鳳冠,頂塊紅帕子在臉上吧?”
時下的婚嫁風俗就是如此。
除非是平民家的小娘子出嫁,頭上隻能頂塊紅帕子;但官寰家的小娘子們要出嫁,通常都是頭戴華麗金飾玉飾的鳳冠……
而嫤娘和田驍,首先兩家都是大家,又是宮裏的聖人賜婚,田驍還是六品武官;若是嫤娘真的頂著紅帕子出了嫁,那才是笑話呢!
可夏大夫人擔心的卻是女兒臉上的傷口。
“在傷口上塗丹砂,壞了臉可怎麼好?”夏大夫人愁道。
春蘭大著膽子接了一句,“先在傷口上抹藥膏,然後五娘子畫花兒的時候,避開傷口就是了……”
聽了這話,眾人微微點了點頭。
小紅很快就研了些丹砂顏料送了過來。
嫤娘試了又試,總是有些不就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