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田驍帶著嫤娘剛走到馬車旁,準備離開碼頭時,突然有人大喊道,“嫤娘?嫤娘……真是你?等一等!”
眾人均是一滯。
嫤娘尤其。
她雖然從小在京中長大,但平時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除了親戚之外,基本不認識外人。而這個叫出了她閨名的人,分明還是個男子。
——她又怎會認識外男?
轉過頭一看,不遠處果然有個高挑瘦削的青年男子正匆匆朝這邊跑來。
嫤娘凝神看了半日,突然喊了一聲,“……七郎?”
嫤娘驚疑不定地看著眼前瘦削蒼白又滿麵憔悴的男子。
毫無疑問,他就是七郎王承僎!
他好歹也是世家公子,怎麼會變成了現在這副樣子?
說起來,為著給祖翁守孝,嫤娘好幾年都不曾踏出過夏府一步;除服之後她又成了待嫁之身,也不方便出門了。
所以即便夏府與王家住在同一條街上,嫤娘也已經有好幾年沒見過王七郎了。
她分明記得,她和王七郎乃是同年同月出生,他隻比她大了一天而已,就是按著男進女滿的算法,他今年也才十八歲,怎麼眼前的他,看上去老得和三十多歲的男子一般?而且還瘦得可怕,像副會行動的骷髏架子……
“五妹妹!”
王七郎見了她,十分激動,直接就衝了過來,“大老遠的我就看到了你……還以為是我眼花了,沒想到真是你!妹妹近來可好?幾年不見,妹妹風姿尤勝當年,我……”
說著,他情不自禁地就朝著嫤娘伸出了手。
嫤娘沉浸在震驚之中,不曾留意王七郎的舉動。
直到她突然聽到王七郎“哎喲”地喊了一聲!
再一看……
田驍反手扭住了王七郎的手,還將他別了起來。
王七郎吃痛,這才清醒了過來。
他看了看田驍,又看了看嫤娘,滿臉羞愧,不由得嚅嚅地喊了一聲,“……表,表哥。”
田驍麵上似笑非笑的,手裏卻扭著王七郎的手不肯放下,笑道,“你還知道我是你表哥?”
王七郎吃痛,不由得辯解了一番道,“……哥哥何出此言。”
田驍的手勁越來越大,王七郎痛得不行,奮力又掙紮了一番,隻是他文弱書生哪及身強力壯的田驍,哪裏掙得脫……不但沒能掙脫,反而覺得表兄的力氣越來越大了。
王七郎的麵色漲得通紅。
“既然還叫我一聲哥哥,為何當初我娶你嫂子的時候,喜酒也不來喝一杯?”田驍繼續笑眯眯地問道。
王七郎忍不住又看了嫤娘一眼。
嫤娘本是他的心上人,他從記事起就知道,嫤娘日後會成為他的妻。
兩人青梅竹馬,自小兒一處長大,好得就像同體人一般……他有什麼好東西的絕不會忘了她,她也一向待他溫柔小意。
眼看著兩人年歲漸長,就要議親了,可蠻不講理的表兄居然橫刀奪愛……
他的心上人被表哥奪了去,表哥還讓他去喝喜酒?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心上人另嫁他人?
“我,我……”
王七郎隻說了幾個“我”字,就再也說不下去了。
他隻覺得田驍的力度越來越大,自己的手臂仿佛快斷了一般……
嫤娘見王七郎的眼圈都紅了,唯恐田驍再鬧下去,真把王七郎弄哭了可怎麼好,連忙嬌嗔了一聲,“二郎!二郎……”
田驍卻鐵青著臉,滿麵冰霜。
嫤娘一滯。
她突然明白了過來。
“夫君,咱們出來也一整天了,是時間該回去了。”她柔聲說道,“……就是你想和表弟敘舊,也改日吧?”
她的聲音本就清麗婉轉,此時又帶著幾分刻意討好的溫柔小意,竟令聽者心生旖旎之思。
王七郎已經呆了,整個人都酥麻了。
田驍鬆了手。
他走上前,用絕對占有的姿勢摟住了嫤娘纖細的腰身,並帶著她朝馬車走去。
王七郎渾渾噩噩地站在柳樹下,看著英挺俊郎的表兄扶著嬌弱豔麗的嫤娘上了馬車。
想想身材纖細,婀娜姣美又蘭心蕙質的嫤娘;再想想家中那斤斤計較,視錢如命,蠢肥如豬的魏氏……
他心口一痛,無力地倚靠在樹幹上。
回到田府,田驍有些悶悶不樂。
嫤娘雖然猜到他為何不悅,卻知道……王七郎是他的表弟,她幼時又與王七郎是公認的金童玉女,而今天王七郎的表現確實有些孟浪了,他心裏頭不快活是肯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