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五十二章湮滅(下)(1 / 3)

話說眾人都聚在院子裏,唯獨夏三夫人衝進了正屋,卻突然慘叫了一聲,“……我的碧娘!”

嫤娘茜娘和婠娘被嚇了一跳,心想夏碧娘怎麼了?難道死了?

夏三夫人急吼吼地掀起了布簾子,衝到春鶯麵前質問道,“賤人!碧娘呢?怎麼不見我的碧娘?”

春鶯又咳嗽了幾聲,淡淡地說道,“……少夫人在西屋呢。”

夏三夫人將信將疑地衝到了西廂房,推門一看,果然看到夏碧娘正麵朝裏蜷縮著躺在床上,這才鬆了一口氣,回過頭來罵春鶯道,“碧娘是正室,雖說如今挪到了別院裏,但自然還是要住在正屋裏的!你把她挪到西屋……這像什麼話?”

春鶯看了看夏天夫人,低下頭輕聲說道,“正屋連門都沒有,窗戶也是破的……西屋暖和些……咳咳,咳咳……”

夏三夫人怒瞪了春鶯一眼,重重地“哼”了一聲,揪開布簾子進了屋。

春鶯咬了咬嘴唇,低聲說道,“娘子們請屋裏坐,我去燒水給娘子們斟茶。”

看著她單薄病弱的模樣兒,婠娘道,“春柳,你好生陪著春鶯去歇歇,劉二家的,你帶人去廚房燒水烹茶……”

茜娘也吩咐春雲道,“你也去和春鶯說說話罷!”

春鶯含淚道,“多謝娘子們體恤……”

春柳和春雲陪著春鶯下去了。

小紅猶豫了一會兒,悄悄對嫤娘說道,“娘子,我坐的那架車上,還有兩條預備的毯子……瞧著春鶯姐姐這兒,不如……”

嫤娘也悄聲說道,“使得,隻你再去找常順要二十兩銀子,呆會子找機會悄悄遞給春鶯。”

小紅點點頭,跑了。

嫤娘跟在婠娘和茜娘的後頭,朝西屋走去。

掀開擋在門口的布簾子,屋裏的光線頓時一黯……

嫤娘眯著眼睛適合了好半天,才看清了西屋裏的景況——屋子很小,但好歹門窗緊閉,雖然不冷,卻有些悶得慌,而且屋裏有些難以言喻的氣味兒。

“如今我身邊統共隻剩下了春鶯一個,娘你又何苦再怨她……”夏碧娘的頭上綁著塊帕子,正哭成了淚人兒。她泣道,“……反正我已經是眾叛親離了,你把她氣走了,我,我……苦還是我!”

夏三夫人卻道,“你太年輕,哪裏知道……越是到了這個時候,就越要立規矩,讓她曉得你的厲害!免得她以為……你落了難,身邊又沒了旁人,她就敢奴大欺主!再說了,你怕她做什麼?她老子娘,連著她弟弟妹妹,姥姥姥爺,姑姑叔叔……可都在咱們府裏呢!對誰客氣都甭對她客氣……”

嫤娘和婠娘,茜娘對視了一眼,沒吭聲。

“啊,大娘子,四娘子,五娘子……你們坐,坐啊!”夏三夫人轉頭看到了嫤娘幾個,連忙堆著笑容,忙不迭地搬了凳子,招呼她們坐。

她又回過頭,笑眯眯地對夏碧娘說道,“大娘子她們幾個客氣得很,聽說你來了西山啊,說什麼也要過來看看你,我原說不用客氣了……她們啊,就是不聽!非吵著說要過來看看你……不是我說,姐妹還是自家的親,十指連心嘛!”

嫤娘幾個又對視了一眼,都有些尷尬。

夏碧娘看向姐妹們……

先是見了嫤娘身上的銀狐皮鬥篷和赤金瓔珞,又看到茜娘的水貂皮手攏子和夜明珠耳墜子,再看到站在婠娘身邊的媳婦婆子俱是滿身的珠翠……

夏碧娘咬住了自己的嘴唇,把頭扭向了一邊。

夏三夫人笑著說道,“哎,大娘子,你坐,坐啊!四娘子你也坐……別客氣啊!五娘子,你是頂頂和氣的,啊!對了……先前我聽見你們說,準備了什麼,什麼來著……送給我們二娘子的東西?”

嫤娘看了夏三夫人一眼。

夏三夫人背對著夏碧娘,眼睛看著嫤娘,麵上露出了祈求的神色。

嫤娘略一思忖,笑道,“三嬸子求我們來的時候,可不是這麼說的……我和大姐姐,四姐姐已不是過去在家裏當小閨女的時候了,如今人人都管著家在,個個府裏都養著百十號人,光是料理府裏人的吃喝就不得了了……哪裏還有這樣的閑空!”

夏三夫人麵色一僵。

夏碧娘疑惑地打量著嫤娘。

“今兒我們來,也是看在三嬸子的份上才過來探望二姐姐的,也請二姐姐消停些,少作些死罷!”嫤娘繼續說道。

夏碧娘張大了嘴。

夏三夫人也吃驚地看著她。

嫤娘一字一句地說道,“且不說你庶房庶女的身份……人想要過上好日子,這原本並沒有什麼錯。可從小到大,你都存著一顆不安份的心……小的時候,欺負大姐姐四姐姐和我,就是你的親姐妹……也沒少被你欺負過。那些事往小了說,隻是些姐妹紛爭,也不值得什麼;可往大了說,你可顧念過親情?在你眼裏,親情,就是我們欠了你的……”

“可你抿心自問,到底我們是不是虧欠了你?”嫤娘盯著夏碧娘,目光純淨而又直率。

夏碧娘陷入了怔忡。

“爹娘出了我們出來,我們本不能決定自己的出身高貴低賤與否……可是嫁人,卻是女孩子的第二次生命……你仔細想想,你初嫁胡重沛的時候,他是不是真心負了你?你一直覺得…你是要當皇妃的人,所以嫁與胡重沛是低嫁,你心不甘情不願……可是,當初你作踐他的時候,可曾想過……他也會有封候襲爵的一日?”嫤娘問道。

夏碧娘張大了嘴,兩行清淚汨汨地從眼窩子裏淌了下來。

“那時候……候夫人恨我,特意為難我,還讓何三娘早我一天進府。那天本來是我和重沛的洞房花燭夜,可候夫人說我身有重孝,不讓重沛歇在我屋裏,還要他與何三娘圓房……我當時氣得快要昏死過去,重沛雖然一聲也不吭,可後來……他陪我在屋裏坐了一夜,並沒有何理何三娘……”

夏三夫人突然拿著帕子捂著臉,嗚嗚地哭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