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田驍護著嫤娘回到田府的時候,也正好遇到田大郎護著袁氏回來了。
殷郎騎在田大郎的肩膀上,袁氏懷裏抱著才滿月不久的叡郎,一家四口笑盈盈的。
嫤娘下了車架,接過了袁氏懷裏的叡郎,問道,“嫂子去了哪兒?”
袁氏抱叡郎抱得手有點兒酸了,便活動了一下胳膊,笑著說道,“外頭人太多了,咱們就去了雅香樓坐了會兒……你大伯帶著殷郎去燈市上買了兩盞燈,我帶著叡郎在客房裏頭等……”
袁氏的臉兒紅撲撲的,興奮地說道,“說起來,我嫁到汴京,到今年可是實打實的是第七個年頭了,這還是頭一回逛遠宵燈市呢!以前還總聽人說,遠宵燈市怎麼怎麼熱鬧來著……哎,這熱不熱鬧啊,還真得自己親眼看了才算!”
嫤娘也笑道,“別說嫂子是從外地嫁過來的了,就是我這在汴京土生土長的人,今年也是頭一回去逛元宵夜市呢!”
袁氏張大了嘴,“真的?”
不過想想,嫤娘自幼喪父,又是獨女,還係出名門……但沒有父兄的扶持,她的母親夏大夫人也不可能太過於放任她的自由。
妯娌倆對視了一眼,都笑了起來。
田大郎帶著殷郎,和田驍走到了前頭,嫤娘則抱著叡郎,與袁氏並排走在後頭。
嫤娘想了想,說道,“嫂子,我想說……這過完十五啊,正月也就過了大半了。不如,從明兒起,我就把身上的事兒都交還給你?”
袁氏一滯,抬眼看向嫤娘。
其實袁氏也知道,田驍請的婚假與休浴假,大約也就到三月中。把日子這麼倒著一推算,怎麼著也得二月中出門……況且田驍和嫤娘從汴京到瀼州,還要帶著大批的侍女侍衛,行禮物什,那可是一個滿滿當當的車隊,怎麼說也得走上一個月。
這麼一想,袁氏歎了一口氣。
“平日時呢,你大伯總是忙於公務,獨留我與殷郎在府中……如今好不容易盼著你到了咱們家,可不過是這麼短短的幾個月,你就……”
嫤娘抿嘴笑道,“嫂子身邊有殷郎在,現如今又多了個叡郎,難道嫂子還閑得下來?”
頓了一頓,她又笑道,“他日等嫂子再生個小小娘子出來,我便回來服侍照顧嫂子,如何?”
袁氏“卟哧”一聲笑了起來,又忍不住看了走在前頭的田大郎一眼,眼眉如花。
“成啊,那就明天吧!”袁氏爽朗地笑道。
兩對兒夫妻在二門處分開了,嫤娘將小心翼翼地將叡郎交還給袁氏,田大郎便帶著殷郎,引著袁氏朝正院走去。而田驍則捉住了嫤娘的手兒,牽著她,慢慢地走歇竹院走去。
十五的月兒又圓又亮,高高地掛在深遂的幽藍色天空裏,散發出柔和溫暖的光,灑在鋪了積雪的地上,將那一片潔白的雪世界洇上了一層柔和瑩潤的光。
田驍突然站住了。
他的視線,定格在嫤娘的裙裾處。
這些天一直斷斷續續的下著雪,先前出去逛夜市的時候,嫤娘腳下雖然穿著鹿皮小靴,可他們在雪地裏走走停停了那麼長的時間,她那雙鹿皮小靴的麵上已經濕了一大片。
恐怕靴子裏也進了雪水吧?
他搶先一步,在她麵前蹲下了身子,示意她伏到他的背上來。
“做什麼?”嫤娘笑問。
她當然明白他突然在她麵前矮下身子來是為了什麼。
可是……
“二郎,這兒離歇竹院不遠了,不過就是幾步路的功夫,我自己走過去就成了……啊!”
嫤娘突然驚呼了一聲!
田驍長臂反手一抄,撞在了她的膝彎處。
嫤娘被他穩穩當當地背了起來。
他背著她,慢悠悠地朝歇竹院走去。
嫤娘是有些擔心,害怕人看到了會笑話自己……可這會兒已是深夜了,田府後院裏的仆婦們,大多都休息了,少數幾個輪值巡夜的婆,也因這會兒正下著雪,統統躲到了當值的茶水房裏避雪去了。
嫤娘與田驍的身邊,隻有自己這一房的侍女和婆子。
她微微笑著,伸出了如玉一般的白皙素手,接住了幾片自天空洋洋灑灑飄下來的雪花。
“仔細手凍著了。”他低聲說道。
嫤娘不依地踢了踢小腿。
田驍笑了起來,繼續慢悠悠地朝歇竹院走去。
小紅搶先一步跑進了院子,一迭聲地喊著蔡大娘和春蘭。
春蘭急急地迎了出來,上前朝郎君娘子行了禮,又道,“先前我在二門處等了半日也不見郎君與娘子回轉,才回了一柱香不到的時辰,郎君和娘子就回來了!廚下已經備好了熱水,娘子是先沐浴還是先用點兒宵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