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是年初八。
田驍去崇嶺山之前,說過七日回。
那就是今天了。
嫤娘一大早就站在院子裏,不住地朝外張望。
說起來,平時田驍也不是沒有離開過她的時候。可是,哪一次都沒有這一次這麼讓她難以忍受。
可直到接近晌午了,他還沒回來。
夏大夫人在西屋裏喊嫤娘趕緊去用飯,嫤娘嘴裏雖連聲應著,卻一步也不肯挪動,眼睛也緊緊地盯著院子外頭通往這邊的花廊。
夏大夫人一連喊了好幾聲,見女兒始終不動,隻得從屋裏走出來,嗔罵道,“……你自個兒不吃,難道也不用顧著肚裏的那一個?餓壞了他,最後還不是你難受?就是想等二郎,也先進來喝碗湯墊墊肚子!”
嫤娘又應了一聲,卻仍扶著一株花樹,不住地朝外頭張望著。
夏大夫人沒法子,教春紅送了一盅湯過去,讓嫤娘吃了。
嫤娘喝了一盅湯,胃裏暖洋洋的,更不願意挪動腳步。
就在夏大夫人無計可施的時候,突然聽到嫤娘歡呼了一聲,“……二郎?”她一轉頭,看到女兒像隻翩翩起舞的蝴蝶似的,朝著外頭撲了出去!
夏大夫人被嚇了一跳,連忙追了出去。
隻是,還沒等她跑出去,就看到係了披風的田驍已經將嫤娘抱在了懷裏,正大步流星地往院子裏走。
夏大夫人這才鬆了一口氣,有心罵一罵這對不知輕重的家夥,卻又想起這幾日女兒的魂不守舍……最終她搖搖頭,朝著仆婦們做了個手勢。
仆婦們都會意地退下了。
夏大夫人也避到了自己的屋裏去。
嫤娘依偎在夫君熟悉的懷裏,也不知怎麼的,鼻頭酸酸,十分想哭。
田驍小心翼翼地抱著她,什麼也不敢說,什麼也不敢做,隻是將她一路抱到了東屋裏,這才將她放在了炕床上。
嫤娘曲著腿兒坐著,委委屈屈地看著他,眼圈兒一紅。
田驍連忙將手裏的包袱放下,挨著她坐了下來。
然而嫤娘將他細細打量了一番之後,眼淚頓時奪眶而出,順著麵頰撲籟籟地就往下淌。
其實在年前地時候,田驍就因為要幫著處理侯仁寶的後事、以及整頓軍務而忙碌。所以嫤娘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仔細看過他了。
這一次,他又去崇嶺山上苦修了七日。
眼前的他,哪裏還是那個豐神俊朗的英挺男人?
他分明就瘦成了皮包骨!下巴處生出了短短一圈絡腮胡子,雙頰深陷了下去,唯有一雙眼睛,亮得嚇人!
嫤娘捧著肚子嚶嚶地哭了起來。
田驍也緊緊地盯著妻子。
見她隻是捧著肚子哭,他被嚇了一跳!連聲詢問……
可嫤娘就是一聲不吭地哭……
他沒法子,隻得將兩根修長的手指搭在了她左手的脈門上,凝神細聽了一番,知她無事,這才鬆了一口氣,笑道,“你哭什麼,我這不是回來了?”
“田守吉!下回你要是還敢一聲不吭的就走……我,我,我就帶了你的孩兒,也走!”她恨恨地邊罵邊哭道。
“好好,再沒有下次了……”田驍哄她道,“這一次是事出有因,再沒有下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