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變得坦率多了呢。』她心裏這麼想,卻不答他,眼光在他俊朗如昔的臉龐上轉了幾轉,伸手握住他的一隻手,柔聲說:“黎華,謝謝你。”
他反手握住她的手,誠摯地說:“是我應該謝謝你才對。”頓了頓,他又說:“還有,對不起,若綺。”
她低著頭笑了,過了一會兒,她笑著說:“走吧,該吃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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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著你來這裏就是圖你熟門熟路,想不到居然一直到今天你才抽出空來帶我走走,哎,這回我可虧大了!”在聖馬可廣場上漫步的林立翔聳著肩,攤著手,有些誇張地抱怨著。和他並肩而行的方若綺偷眼看看他,他雖然一臉無奈,微微翹起的嘴角卻泄露了他的心情。她咬著唇,忍著笑,並不接口。
等了一會兒不見她說話,林立翔有些意外,而她臉上的隱隱笑意又讓他有絲尷尬,清清嗓子,重找了個話題:“明天就是最後一場了吧?”
她在廣場邊的小攤上買了兩包鴿子食,收好了找回的零錢,遞給他一包,才笑著說:“是啊,沒意外的話,明天傍晚就可以殺青。”
他吹了一聲喜悅的口哨,說:“這次很順利嘛,應該後天就可以回國了吧?”
她嗤地一笑:“你不是出來渡假的嗎?劇組要回國,你也要回去了,有什麼可高興的?”
他不以為意:“這幾天我也過得很愉快啊,假期嘛,偶爾幾天也就夠了。”
說著兩人已經走到了廣場中,成千上萬灰色的鴿子在這裏聚集,走動,起落,盤旋。兩人走到鴿群中,隻有腳邊的鴿子會撲喇喇的飛走,幾步開外的鴿子們仍悠然自得地散著步。方若綺看得有趣,拿出鴿食,倒在手心裏。林立翔笑著問:“要喂鴿子嗎?”她嗯了一聲,說道:“記得和王大哥來的時候,也說要喂鴿子來著,結果參觀完出來都天黑了,第二天又忘了。嗯,今天我一定要試試。”
他心中一動,不由得看了她一眼,卻見她滿臉笑容,正興致勃勃地伸著手等著鴿子過來吃食,一點看不出感傷的情緒。很快,兩三隻鴿子已經停在她手上,爭相啄食著,手心癢癢的,她覺得有趣,咯咯地笑出了聲。沒想到鴿子越聚越多,手上已經停不下,一轉眼,胳膊上又站滿了,沉得她有些受不了了,正猶豫要不要撤手時,一隻鴿子竟然企圖停在她頭上,她尖叫了一聲,揮手去趕,於是鴿子撲喇一聲全飛走了。
林立翔也伸手幫著她趕,看著她頭發蓬亂一臉慌張的樣子,忍不住好笑,她驚魂初定,想了想,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笑了一會兒,她嗔道:“討厭啦立翔,都不幫我忙,看我變成停滿鴿子的稻草人很有趣嗎?”
他含笑回答:“不,隻是見你玩得開心,也就跟著高興起來。”停了停,他伸手幫她理了理有些淩亂的頭發,隨口說道:“能看到你這樣,我這趟也就沒白來。”
聽到這話,她的眼睛一瞬,側著頭沉吟著,似乎在思考這話的含意。他頓時發現自己說話有些忘形了,正猶豫是不是該說幾句話岔開去的時候,她已經揚起臉,眼中全是盈盈笑意,柔聲說:“立翔,謝謝你,謝謝你為我做的一切。”
林立翔想說不用謝,又想開幾句玩笑,此時卻呐呐地說不出一句話來,看著她澄澈的眼睛,他忽然有種感覺:她已經全知道了,不管是他意識到的還是沒意識到的那些情感,她都了解了。那麼,她……能接受嗎?
兩人凝望良久,她垂下眼簾,低聲說道:“立翔,我……”
“啪啦啪啦!”
一道灰影突然從兩人之間迅速地掠過,兩人出其不意,都嚇了一跳,後退了半步,這才看清原來是一隻鴿子,撲扇著翅膀,已經飛遠了。她撫著心口,笑著說道:“嚇死我了!這兒的鴿子還真是不怕人。”
他有些失望,又有些慶幸,笑了笑說:“嗯,我們再走走吧。”
沉默地走了幾步,方若綺開口說道:“立翔,還記得我去英國之前,曾經跟你說過,我想再見王大哥一麵的事嗎?”
他不知她為什麼提起這個,謹慎地“嗯”了一聲。
“後來,我對我自己說,王大哥已經去世了,隻要一次,隻要夢見他一次,我就可以放下他,忘了他了。可是,不知道你信不信,那之後,到現在已經三年多了,我還是一次也沒有夢見過他。”他微微一驚,卻見她神色平和,語氣淡定,於是默默地聽著。
她向他一笑,繼續說了下去:“剛去英國的時候,寂寞得要命,又不能老是騷擾你和筱筠,所以發了瘋似的念書,練習,別人都說這個東方人有自虐狂,嘻嘻。”她笑了笑,隨即變得嚴肅起來:“不過慢慢地,我發現了一件事。以前拍戲,我想的都是怎麼按照導演的要求來演出,而在那裏,我開始了解到導演的思想和意圖,了解到戲劇的靈魂所在,我覺得,我好像能體會到王大哥的想法了。或許你會笑我傻,可是,每次我投入地演出一場戲時,我就能感覺到他在我身邊,好像從來沒有離開過一樣!當我明白到這一點時,我就回來了,隻是沒想到,這已經花了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