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平時一樣的周日晚上，方若綺來到了林立翔家。
進了家門，她一邊脫外套，一邊說道：“咦，今天芬芬不在嗎？”
已經走到飯廳開始倒茶的林立翔應道：“嗯，她有通告。”
方若綺在飯桌邊坐下，笑道：“周日晚上還要開通告？你也別把芬芬逼得太緊了，她還是小姑娘呢。”
林立翔端著茶走了過來，一邊說道：“不是我在逼她，她現在有她的經紀人管。再說，她出道好幾年了，也就隻有你還會把她當小姑娘看待。”
方若綺嗤地一聲笑了：“這話說的，明明最把她當小孩的就是你好不好，每次到你家來都能聽見你嘮叨她，好好讀書啦，認真練歌啦，不許交男朋友啦，我要是芬芬肯定早煩死你了。”
林立翔一愣，忍不住也笑了：“我就知道我嘮叨她也不會聽，所以才把她交給皓熏的。皓熏脾氣是好，可管人真有一套，我跟芬芬說了一百遍通告要盡早完成，她隻當耳邊風；可今天皓熏一來，她就乖乖地跟著去開工了，真是不服不行。”
“這就叫一物降一物！”方若綺笑嘻嘻的說道：“你看，我怕你，你怕芬芬，芬芬怕皓熏，這不就對了嘛，要是我跟芬芬一樣不怕你，那你還不得頭疼死啊？”
林立翔冷笑道：“你以為你讓我頭疼得還少了，前天錢鈞還打電話跟我投訴呢，說你耍大牌，約好的訪問又沒去，讓節目差點開天窗！”說著，他已經拿出了平時用的筆記本電腦。
方若綺知道他是說笑，笑道：“才怪，那天我是在外地拍戲趕不回來，早就讓大李幫我去跟錢製作請假了，大李說了，錢製作非常通情達理的，很爽快地同意了。”
林立翔一邊在電腦裏查看著她的近期工作記錄，一邊隨口問道：“大李表現怎麼樣？”
方若綺說：“挺好，很能幹，細致之處比你有過之而無不及，有他做你副手，公司絕對是如虎添翼。對了，這段時間為什麼都是大李在幫我接洽通告，你很忙嗎？”
林立翔沒回答她的問題，隻說：“嗯，我看過了，最近的通告安排算不錯了。還有，你如果想休假，早點跟大李說，讓他幫你排期，再過段時間又該衝刺金鍾獎了，別又耽誤了你的假期。”
方若綺應了一聲，見他不再說話隻埋頭敲電腦，知道今天要談的內容已經差不多了，端起茶走到了客廳，隨手拿過沙發上的一本雜誌看了起來。
“對了，你覺得‘巴洛克之詩’這個名字怎麼樣？”
忽然聽到這麼一句，方若綺愣了一下，反問：“什麼的名字？”
“劇團。”
她合上了雜誌想了想：“嗯，名字不錯，不過我怎麼沒聽過？是新的劇團？要來公演嗎？”
“嗯，既然你也覺得不錯，那就叫這個名字吧。”他點點頭，繼續敲擊著鍵盤。
“你在說什麼？”她忽然意識到了什麼，霍地轉過頭望著他。他專注地望著電腦顯示屏，若無其事地說道：“我不是告訴過你嗎？我想往百老彙發展，‘巴洛克之詩’就是我給我的劇團起的名字。”
“你是說真的？”方若綺快步走到他麵前，驚訝地說道：“我還以為……還以為……”
他避開了她的目光，起身去酒櫃給自己倒了一杯酒，背對著她說道：“是真的。我上次去美國就是為了張羅這件事，現在已經準備好了，下周……下周就要正式開始了。”
“這麼快！？”她驚呼起來，一時隻覺茫然：“怎麼會……什麼時候……可是……芬芬怎麼辦，你的公司要怎麼辦？”
他轉過臉來，微笑著說道：“芬芬已經長大了，而且有皓熏照顧，我很放心。公司這邊也早就在安排了，你不用擔心，綺麗之夢可是我一手創立的，就算工作重心轉移了，我也決不會就此放棄的。大李會接手我的工作，還有你的各項接洽事務，他都會負責。他跟你合作已經三個月了，我有仔細考察，相信他足以勝任這個工作。還有，你的合約明年到期了，我跟大李已經打了招呼，如果你到時有了更好的選擇，公司絕對不會阻撓你。”
她怔怔地望著他，好半天說不出話來。
“怎麼了，若綺？”
不自覺地扶著餐桌邊緣，她低聲道：“不，我隻是覺得，太突然了……你的家人，你的事業，你的朋友，都在這邊，真的要走了嗎？”
他咽下一口酒，溫熱的感覺由胃上升到頭腦。對著酒杯微笑了一下，他喃喃自語：“是啊，是該走了，除非……”
“除非？”
她眼中忽然跳動了一朵火花，他微微一驚，急忙搖頭：“不，沒什麼除非。若綺，我已經三十六歲了，如果想去做舞台劇，就不能再晚了。如果不是因為……如果不是因為你剛才說的那些，我可能早就已經在百老彙了。我當然舍不得這裏，但有時候，如果舍不得放棄過去，就永遠得不到未來不是嗎？”
“是啊，你說得對，立翔……”她努力維持著微笑，卻不敢再看他的臉，轉過身說道：“如果沒其他事的話，我先走了。”
方若綺快步走向門口，彎腰開始穿鞋。林立翔默默地站在她背後看著她的動作，想說什麼卻又說不出口。鞋穿好了，她正要出門，忽然想起一事，叫道：“我的外套！”轉身就往客廳跑，卻忘了腳下台階，頓時一個趔趄。林立翔忙抓住她的一隻手扶她站穩，卻不由一驚：她的手冷得嚇人！感覺到她柔軟冰冷的手指在微微顫抖，他不自禁地握緊了她的手，柔聲叫道：“若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