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化蛹的蝶(1 / 3)

天色漸漸變灰變暗,正午的太陽一過,高踞頂上的藍天也褪下金黃色的外衣,張老頭焦躁的往牆上的掛鍾看去,時針指向三點十五分,馬上就要迎來學校的放學階段,校門口已站了不少開車過來的家長。但張老頭的目光沒有停留在這些熟麵孔上,他的視線越過人群看向孤立在遠處的身影。

張老頭已經注意這個人許久,兩個小時前,他剛剛從保安室的窗前路過,張老頭隻當他是個路人,等到張老頭放下報紙發現他筆直的站在鐵欄外,才心生奇怪。

一身還算幹淨的西裝,看上去約有三十多歲的年紀,隻是上唇和下巴間許久未曾打理的邋遢胡須讓這個人看起來更覺老氣,長時間的觀察讓張老頭留意到西裝男身上萎靡的精神,幹澀的麵容和抿成一條線的雙唇都讓他看起來怪異,躲閃的目光會時不時看向學校內的角落,怎麼看都不像正經人。

張老頭看了眼方桌上的報紙,上麵的今日頭條正用加粗的黑墨色碩大印著“女大學生歸家途中錯搭黑車司機身亡”的新聞。

該不會……這個人對學校有什麼不好的打算吧?張老頭不禁閃過這樣看似荒誕的擔心,順便感慨下世風日下,人心不古。

瞧著西裝男沒有離去的意思,張老頭抖抖胳膊,他決定去跟這個年輕人談一談,剛剛邁到門口的腳步又縮回來,不行,自己還是帶上家夥穩妥些,萬一……咦,我的警棍呢?

刺耳的鈴聲將陳朝從回憶中拉近現實,看到遠處教室門口冒出一個個小蘿卜頭,陳朝才恍然大悟自己竟然在母校外站了大半個下午。

“您是過來接孩子的嗎?”

陳朝轉身看向不知道何時走到身邊的張老頭,十幾年未見,記憶中高大的身影此刻也略顯傴僂。

陳朝搖搖頭,咧開一個不算燦爛的笑容,正準備跟老熟人敘敘舊,張老頭卻板住臉,帶著嚴厲的語氣說道:“既然不是過來接孩子的,你站在這裏大半天幹什麼?你是哪裏人?做什麼的?”

瞧著張老頭的模樣,陳朝深知自己肯定是陷入誤會當中,連連擺手解釋道:“張爺爺,你不記得我啦?”

“我以前在這個學校讀書,那時候班主任是林滿芬老師,你還有印象嗎?”

“哦,是她啊!”張老頭露出將信將疑的表情,“林老師早已經不再這個學校教書了,你都不知道?”

“原來老師已經不再學校教書了?今天我剛好回來辦事,順道就來看看!您養的那頭狗還在嗎?”陳朝趕緊又為自己找了個證物,當年放學他可沒少受那頭狗的驚嚇。

張老頭心中信了大半,唏噓道:“不在了,前幾年讓車給撞死了。”

兩個十餘年未見的人話題頗為尷尬,匆匆聊完幾句,張老頭便暗自搖頭離去,也不知道嘴裏嘀咕什麼。

張老頭一走,陳朝也再沒繼續觀望的心思,再往四周看去不過一會的功夫,校門口對麵的文具店已圍滿了學生,看著他們歡天喜地的圍在店家特意擺在門口的玩具前,店家頗為不耐煩學生隻看不買的態度,瞧見他們拿起玩具愛不釋手的把玩,女店家連忙從櫃台中探身嗬斥。

離中心小學正東方五百米,順著整齊的人行道筆直向前就是陳朝初中時就讀的二十中,就像是跟張老頭聊起的那般,從二十一中畢業之後,因為各種緣故,陳朝同樣沒有再回到過這裏。

以回母校拜訪老師的借口,陳朝從保安處得到裏通行的許可,與小學不同,此時初中裏的學生大多還在上課,大門口是一片修繕整齊的花壇,它的後麵聳立著一棟教學樓,花壇裏有條幽深的小徑,穿過它陳朝便能聽到從遠處操場上傳來的喧鬧聲。

這樣的喧鬧聲與花壇中的靜謐並不衝突,仿佛頂級音樂家編奏的狂想曲,撥開想象的雲霧能看見高山的雋秀也能聽見流淌的溪聲,角落處獨自盛開的花朵隻是輕輕一動便和腦海中閃過的片段重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