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一舞傾城,驚動了誰的心?
回憶太傷人,心緒幾許?
風起,揚起她的衣袖,帶出了濃濃的悲傷。她突然就舞動了起來,如練月華,宮袖舞動,人舞紗動,美得驚心動魄,隻是這舞步裏的蒼涼太過明顯,刺痛了多少人的眼睛。
蘇離在她自己的世界裏,擺動著身軀,發絲在風中糾結,訴說著這主人的哀傷。頤園,是她父母故去前的所在。
美好如她,若不是背負了太多的仇與恨,定然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子。隻是這命運,半點不由人。
笛聲從遠處想起,悠揚卻清冷,旋律婉轉,可見吹曲人定是用了心。蘇離就在這笛聲中,愈加瘋狂,悲傷雲湧,這支舞,是跳給她的父母親,跳給蘇府兩百多條冤魂,看,蘇離還在,蘇家就還在,仇恨就還在。
蕭兒警覺,尋著聲音而去,不料,吹笛人卻已經到了眼前,“好輕功。”蕭兒在心中暗道。笛聲停,舞亦止,那兩雙眼睛就那樣毫不防備地跌進了她的眼睛,亂了她一生的愛與恨。
隻一眼,此生不忘,持玉笛的男子,一生白衣隨性地搭在身上,神情鬆散卻出塵,襯托出了他的非凡。
眉目清朗,麵若芙蓉,眼似桃花,媚若女子,發如銀,在風中舒展出妖異的色彩。一男子,怎生得一副女子之姿,若為女子,定是紅顏禍水。
那眼裏,有著蘇離似曾相識的情感,那是心疼,還有一些不明的情感。這雙眼睛,讓她想起了倚琉樓裏的那一眼,有的人,隻要一眼,便可銘記一生。
蘇離在心中仔細搜索,便明白過來,這就是名盛江湖的逍遙客莫諾了,羅刹宮的消息裏就提過這個男子。這是個溫暖的男子,他的眼睛過於溫暖,觸動了蘇離心底的某一個角落。
他身旁的男子,卻是一身絲質黑衣,落在他身上,鬼魅無比,透出了濃厚的邪氣,周身有寒冷的氣流流動,這是個極其冷漠的男子。但是,不論過去了多少年,蘇離還是可以清楚地記得,她望進他眼中時,那種心的悸動。
她看著眼前的這個男子,麵容如雕刻般的俊朗,那丹鳳眼,傲視著天下,那裏有不化的寒冰。麵如冠玉,氣宇軒昂,俊朗非凡,唇輕泯,生得一薄唇,薄唇的人都很薄情,這是蘇離唯一的想法。
發如墨,灑在身後,異常妖異,這男子,天生一副帝皇之象,這天下終究是他的,蘇離清楚地知道,他便是長歡王許言殤了。
但是蘇離還是那麼無法克製地碰進了他的眼中,來不及後退,在那些年裏,跌得粉身碎骨。
眼睛相撞時,她清楚地從他眼中看見了自己的影子,卻不知道那影子是否達到了他的心底?隻是這一次的偶遇,開始了他們三個人糾結的一生,誰都未曾想過。
“這舞甚好,像極了我的一位未曾相識的故人。”莫諾的聲音飄了過來,但說話的人的思緒卻飄得很遠,他認出了她,雖然在倚琉樓她麵帶白紗,但是,他認得她的舞步,認得她的雙眼,她一直在他心中。
雖然知道她必定是個極美的女子,如今再遇見,才明白,她美得如此驚心動魄。
隻是,他莫諾還是逍遙客,而她已經成為了長歡王的妃子,回不到從前。
“夜深了,我該回了,兩位公子請便。”蘇離並沒有問莫諾,既然未曾相識怎麼會有故人之說?彎腰,抬步,離開。長歡王始終沒有開口,他的心裏,定有不化的寒冰,蘇離如是地想著。
蘇離終是沒有了身影,“我走了,你說的,我一定幫你查到,好好待她。”那抹白衣消失在黑夜之中。
徒留那抹黑在原地安靜地孤寂,眼前芙蓉花開正好,那女子的舞步還在眼前。他的眼睛飄得好遠好遠。
他看著那皇帝給他送來的女子,心底升起厭惡,他想起了那宮裏那些女子的勾心鬥角,想起她們的心狠手辣和做作,想起了流惜宮裏的往事,怨恨突起,那丹鳳眼裏的寒冷痛徹心扉。
他懂她舞步裏的瘋狂和悲傷,但是卻不知何由?她,是當今宰相的外孫,是當今皇後的侄女,是夏大將軍的千金,有何可悲傷?
他願意讓那些女子進門,並不代表他接受,他隨著那皇帝給他的安排,隻因為,他需要那個皇位,需要那個位置帶給他的權力來結束所有的不幸。而那些女子,就是他的踏腳石,與愛無關。
他常在江湖,而朝廷,有那個皇帝給他經營一切,縱然他恨他。
風穿過的他雙眸,漫上一層不明的色彩,也許,她可以成為他所有的開始。
那夜,他毫不猶豫地把她放上了他的棋盤,而他,成為了她的劫。
隻是他不知道,一舞傾城,驚的並不隻是莫諾的心。
如果他知道,他們以後那些年裏的愛恨情仇,是否還會毫不猶豫地把她放上他的棋盤。但是,這世界,從來都沒有如果。
許多年以後,他還是記得,那站在芙蓉花下的女子,落英撒滿肩頭,顧盼回眸間,傾城之姿豔若春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