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記錢莊確實是快要被踏平了,這話一點也不假。沿著錢莊一條興隆街上全是人,人山人海,望不到盡頭。
崔家的車架在興隆街的入口被一小廝攔住,急哄哄讓車夫往拐角處趕,這才避免和人群撞起來。這情景,若被發現是崔家的馬車,隻怕便走不了了。
便是在馬車內,崔蘭亭也依舊能聽得到那一聲聲的怒罵呐喊,隱約還夾雜著驚慌哭訴。老百姓們最重要的不過是過日子的銀錢。將一輩子的銀錢存在崔記錢莊,誰知崔記錢莊一夜之間遭了賊,銀子沒了,她們手裏的銀票不過是一張廢紙。如何會不急。
“崔家雖然損失重大,卻還有根基在,隻需將各地分號的銀子聚集起來,便是這些百姓全來兌票也是不怕的!隻是……”崔臨河歎了一聲,“這道理我們知道,可別人不知道。隻以為我們崔家沒錢了,要倒了。”
崔蘭亭笑道:“人家利用的不過就是這點心思。你說的都在理。可是要將全國的分號銀錢聚集上來,最快也要月餘。解不了燃眉之急。何況,這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這消息隻要傳出京城去,各地的錢莊隻怕都會出現如今的擠兌之風。到時候自己都保不住,如何還與銀錢彙來京師?她們就是憑借這一點,我們拿不出銀子,別人就會更加相信我們沒有銀子兌票,這百姓兌票之風便會越來越厲害。到時候,崔家奈何不得!隻能任由暴民肆虐!”
崔臨河皺眉沉默良久,“姐姐,你的玉佩可帶在身上不曾?”
崔蘭亭自然明白她問的什麼,卻搖頭道:“還不是時候。我們不能這麼快就把底牌給亮出來。要沉得住氣!你放心,姐姐有後招的!若是真到了萬不得已的地步,到時候,姐姐定會問你要拿半塊玉佩。”
見崔蘭亭說的肯定,又深知自家姐姐從不打無準備的仗,便也不再問,探出頭去,對那小廝道:“推硯!前頭情形如何了!”
崔臨河身邊的小廝,蘭亭印象中隻有一個叫執筆的。卻不知這推硯是誰。崔臨河解釋道:“姐姐忘了,他是剪影的弟弟,前不久姐姐才給我的。我瞧著已經有了一個執筆,便給他改了個名字叫推硯。”
“是個伶俐的!”
得了崔蘭亭這一聲讚,推硯打了個千,“奴才多謝姑娘誇!”那鬼精靈的討喜模樣,讓人忍俊不禁。
“還勞駕姑娘少爺下車吧,前頭是過不去了,可不能讓人瞧見這是崔家的馬車。奴才領了兩位主子從後門進去!”
崔臨河點頭便走,卻被崔蘭亭拉住,“你別去。我一人去便可。”崔臨河聽了這話,隻當自家姐姐為了保護自己又將自己撇在一邊,誰知崔蘭亭又道:“你去找五成兵馬司指揮使劉大人!”
崔臨河立刻領會,隻是瞅了瞅人群,依舊有幾分不放心。
崔蘭亭失笑,“你以為你有三頭六臂?便是你在這裏,也無濟於事。放心,我身邊跟著有這麼多人呢!你越早請了劉大人過來,這群百姓見了劉大人多少會收斂一些,我也才更安全了。”
此話言之有理,崔臨河聽了,這才離開。
崔蘭亭等人順著後門而入。到了崔記錢莊,這才看到,除了店外的情形,店內還坐了幾家。卻都是京城有頭有臉的人物,因為夥計們招待了進來,好茶好水的伺候著。其中便見得有那日碧波湖邊的李家,陳家,郭家。都是王氏與老太太交好之家。
“呦!崔家二姑娘好大的架子!我們這都坐了半天了,也沒見個人!怎麼,如今當了家,也不把我們這些長輩放在眼裏了!”說話的乃是李夫人。
崔蘭亭正要開口,李夫人擺手又道:“你那些官麵的話我聽得多了,也不必再說。”說著將懷裏的存據拿出來,放在桌上敲了敲,“我們相信你們崔家才將全家的銀子都存在你們這裏。誰知道你得罪了什麼人,出了這種事。我們家一大家子上上下下幾十百把號人,可都還指著這個吃喝呢!你趕緊給我兌換了,我也好回去交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