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防車的警笛聲在不遠處響徹天際。
江橙自以為識趣地獨自離開,我揣著青花瓷瓶,亦步亦趨地跟在夜英後頭。
西裝恰到好處地勾勒出他英挺的線條。
“師父幫你拿。”他的舉動多少有示好的成分。
我斷然拒絕,“不用,我喜歡自己抱著。”
夜英收回手,臉上表情拂過一絲寂然。
我不想讓自己心軟,轉而問及重點,“你這麼做……不怕惹上麻煩嗎?”
夜英不以為然,當然也未親口承認這件事與他的關係。
“一把火,能彌補你失去的一切?”
答案……顯然是不能。
夜英抬眼看我,黑瞳深處仿佛泛起冰色,竟像黑夜入骨。
“毫無意義的事,我不會去做。”他暗有所指。
“我們家的事,你到底知道多少?”
“全部。”
心頭堪堪一熱,腦海中浮現一張混蛋的臉——季伯然。
我永遠不會忘記,那夜他如惡魔般陰冷的笑容,他便是“跨世”的幕後大老板。
幾年前,季伯然靠不正當手段從我家搶走這塊在市中心的絕好地皮,逼得我們隻能搬去破舊得三層樓公房。
此後爸爸失業,媽媽病重,這事聽上去狗血天雷,到頭來也不過家家有本難念的經。
現實永遠比小說精彩,相信這話絕對沒錯。
“你……那你不是走了麼,幾時回來的?”我不敢抬頭,隻好看著地上。
“昨晚。”夜英回答問題的態度仍然避重就輕,“早上見了唐伯父。”
原來他已經見過唐益達了?!
一想起老爸脫線的性格我就犯愁,忙追問夜英,“我老爸說什麼了?”
他驀然失笑,“他說……‘我們唐家二小姐,這些年真不容易啊~’。”
可惡的夜英!居然還敢學我老爸的語腔語調!你才二,你全家都二!
我狠狠地瞪他,右手有些微微發顫。
夜英敏銳地察覺異樣,下一秒,手中的青花瓷瓶已是他的囊中之物。
這武術高手的動作已然快到我沒法用肉眼去剖析全過程……
“伯父說你右手受傷,至今還未恢複?”
我知道隱瞞沒有多大用處,隻能乖乖承認。
“找醫生看過,但傷了的手筋一直沒好透,沒辦法保持長時間的高速活動,也沒辦法使出很大力道。”
夜英眉宇間卻不見惋惜,他緩慢篤定的聲音如這夜色般清冷。
“可以醫治。”
我輕蔑地扯扯嘴角,“哪有這麼容易?”
他眼眸裏的光,像是有填補所有悲傷的溫柔,“不要急,我們慢慢來。”
渾身一僵,暖流卻已布滿連接心髒的脈絡……胸口火辣辣地難受。
我不死心地想要潑他冷水,夜英突兀握住我戴著黑色手套的右手。
他輕輕撫摸那紋身所在的位置。
“不會再扔下你不管。”
與其說是對我再次承諾,倒不如說是他對自己的告誡。
夜英再度抬頭凝視著我,眸中冷凝的色澤已經被完全化開。
無言的氣氛持續片時,這才發覺自己不知何時已經走到家門口。
……不行,不能再這樣下去。
“謝謝。”我接過青花瓷,掏出鑰匙插.入孔內,“走好不送。”
才要反身關門,夜英的手掌強而有力地扳住鐵門邊緣,他不費吹灰之力,與我對峙。
“不請師父喝杯茶?”
“老子沒有師父!”我鬆了手,轉而去按廚房吊燈的開關。
——沒有反應,屋內依舊一片漆黑。
咦,難道是……停電?
夜英往旁人家的屋子望一眼,他走到客廳,“啪”地一聲,滿室明亮照在他英俊的臉上。
“燈泡壞了。”他指向廚房的日光燈,“家裏有備嗎?”
我記得唐益達在小抽屜裏放過,於是摸出一隻新的遞給夜英。
他關上電源,取過小矮凳,擰開沾滿灰塵的燈罩。
這人不是有潔癖麼,為什麼臉上連一絲嫌棄的神情都找不到?
我仰頭看著夜英,他沉黑的眸光在暗夜中有逼人的氣韻,視線再往下移,舉手投足的過程中,隱約看得見線條肌肉完美的臀部……
咳咳……我在看什麼亂七八糟的地方呢?!
轉眼,夜英完成工序,他站著不動,讓我先試一試新的燈泡。
打開保險閘,男子在燈光下朝我挑了挑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