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深秋的清晨,一家院落裏響起了陣陣淒厲的慘叫。
“你叫什麼,你叫什麼!紮得是我!”郭圓子捂著手疼得齜牙咧嘴。本來是來看好戲的,自己還很幫忙地按住她的雙腿。結果,結果大夫的針紮下來時那個女人一用力掙紮,就紮進了自己的手裏,真是太可憐了。
“哦,不好意思啊,大夫你繼續。”顧清喬看著已經遠遠躲到一邊的郭圓子,有些後悔當初接受了這個什麼放血療法。於是當大夫手中的粗針又落下來時,她一口咬住身旁陸議的手臂。
最後,顧清喬一個人被放血,受傷的卻是陸議和郭圓子。而那兩人也深刻地體會到什麼叫城門失火,殃及池魚了,現在隻希望顧大小姐再也無病無災,也好放自己一條生路。
等到大夫和陸議、郭圓子都走了,郭嘉才抓起顧清喬帶回來的衣服對一臉擔憂的荀彧說道:“這件衣服像是吳郡的織錦,北方沒有這種料子。而且這種雲錦一般人穿不起。”
“吳郡的雲錦?”荀彧聞言將目光從顧清喬身上轉了回來,繼而皺起好看的眉頭道:“會是孫策派來的人麼?”
“前幾日白馬寺高僧入宮麵聖,若是孫策趁機派人潛入僧侶隊伍的話,恐怕已經和宮內互通了訊息。那麼喬兒昨夜追的那個,就是孫策派來的探子。”郭嘉麵色平靜地推理著,卻讓顧清喬聽得一驚道:“探子?那我豈不是貪圖便宜壞了大事?”
“貪圖便宜?”郭嘉聞言疑惑道,眼中有精光閃過。
“對啊,他送了我一隻笛子,叫天舞深笛,還說會再回來取回,我才放他走的。”顧清喬連忙從床上摸出天舞深笛遞了出去。
荀彧一看那笛子,麵色驚疑道:“這個東西是魔物,怎麼竟淪落人間了?”
“此話怎講?”郭嘉接過笛子,入手清涼,但是卻讓人覺著心裏像被撕開了個口子般空落落得難受。
“我六年前曾去洛陽遊曆,正好碰上白馬寺發生血案。當時聽主持了空大師說過,血案發生之夜有人在寺內吹笛,那笛聲慘厲如幽魂哀泣,眾人皆聞聲起舞,許多寺僧漸漸入魔撞牆而死。幸好釋然大師雲遊歸來,以古琴音破了此魔笛之音,才沒有使白馬寺變為空寺。後來釋然大師帶走了那吹魔笛的凶手,這把天舞深笛應該在他手上才對,又怎會在小喬你這裏?”荀彧看著那天舞深笛,隻是看了一眼就覺著令人如此不舒服,一定是個不祥之物。
“對啊,那黑衣人給我笛子的時候說是這個什麼釋然大師給他的。”顧清喬連忙回答。
“白馬寺是漢室眾僧侶的釋源。而釋然大師,是明帝時第一個去迎回天佛的人,算到如今他也快有兩百歲了。如果你們說的是真的,那麼他可能真的已經成佛了。”郭嘉似是喃喃自語著,忽而眉頭輕輕皺起來了道:“那黑衣人到底是什麼來曆,居然和白馬寺也有關係。他又為何要來我這呢?”
一直沉思的荀彧緩緩開了口:“也許,他的目標不是小喬,而是奉孝你。你是主公最親近的謀臣,如果殺了你無異於斷主公一臂,所以那黑衣人潛入許都也許有兩個任務,一是與宮中互通訊息,二則是謀刺你。隻是他不知道小喬住在你的房間,因而才誤打誤撞找錯了人。”
顧清喬聞言疑問道:“那他幹嘛不直接去行刺主公?”
“你以為主公身邊是這麼容易靠近的麼?且不說司空府守兵多少,光是許褚在,他也斷不可能得手。而我們一般住在司空府,隻有奉孝孤身住在府外,所以刺殺奉孝,是最簡單的。”荀彧似乎是理順了,臉上露出微笑。
顧清喬卻是嚇得拍了拍胸脯道:“天哪,還好他走錯了房間,不然郭嘉就。。”
荀彧看著這個女子明明是自己身在險境,卻隻想到別人的安全,眉頭不禁輕皺了皺道:“小喬,若不是你因為感染風寒睡不著,今日你就不是發高燒,而是一具屍身了。”
“哪裏會?我看那個黑衣人也不是太壞,他發現走錯房間後也沒對我怎麼樣。好了好了,不想了,反正他說過會回來的,到時我再抓住他給你們好好審問吧。我要好好睡一覺,追了大半夜,頭又疼又困。”說著,顧清喬拉過被子把頭埋了進去。
郭嘉靜靜地站在一邊,看著那個總是因為自己而身陷險境的女子,心內最柔軟的地方似乎被寒冰覆蓋般涼意徹骨。良久,他清臒的眼中浮起了一抹堅決的神色,卻極盡輕柔地開口道:“喬兒,那就好好睡一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