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雪宜心知肚明她為什麼要去保定府,也不揭穿,隻笑笑道:“好。”
一路平平順順無風無浪到了滇西的永昌,何紅藥向朱由檢問道:“我們送你去此處的土司衙門?”
朱由檢望了那寺廟模樣的牌樓半晌,搖頭道:“此處如此偏遠,土司未必服朝廷管束,何況……”這些日子以來一個追兵也沒有,他也隱隱覺察到不對勁。
這些日子他們幾乎從沒在一個有屋頂的地方過夜,吃的也是粗糙的幹糧和打來的野味,以一個習慣了錦衣玉食的王孫公子來說,朱由檢算是做得相當好了。何紅藥雖不滿他那種仿佛不食人間煙火的清高之氣,也頗為欣賞他的堅韌,便默默地帶著眾人到了五毒教的駐地。
此處亦是五毒教的幾大分舵之一,喚作萬安山莊。何紅藥身為位高權重的右護法,到了此處,自有人恭恭敬敬前來拜見。她卻懷有別的心思,閉門在房中想了半夜,才在次日清晨叫了夏雪宜一同來到了朱由檢房中,他正背著手站在窗前沉思,聽到夏雪宜的咳嗽聲,轉過身來直視他們。
每次麵對朱由檢這個人的時候,何紅藥的心情總是很複雜。曆史上記載的著名悲情皇帝崇禎,可謂最勤勉的皇帝之一,每天平均睡眠時間不到二小時,兢兢業業,勤於政事,但他也是幾千年曆史中最倒黴的皇帝,前任皇帝朱由校給他留下一個千創百孔的王朝,內有義軍刀兵四起,外有建州女真虎視耽耽,上有文臣太監黨爭,下有自然災害連連,生不逢時,無力回天幾個字,簡直就是為他量身定做的。
她並不是什麼出色的政治家,也沒有什麼出色的政治或者軍事才能,隻能從她有記憶的曆史中給他一點提示,看能否讓他脫離既定的命運軌道。
何紅藥還在考慮該怎麼拉開話題,朱由校卻先開口道:“我在京中曾聽說有的地方百姓貧苦,但若不親眼所見,竟不知慘到如此地步。有人竟以樹皮草根為食,賣兒鬻女。”
何紅藥道:“你所見尚算好的,我雲南山清水秀,而陝西等地連年幹旱,蝗蟲過處,赤地千裏,寸草不生,百姓之慘勝過我們十倍。別說樹皮草根,人吃人也是有的。”
朱由校臉色陰沉,咬牙切齒道:“都是那魏忠賢迷惑了皇兄,把持朝政,弄得民不聊生,若是落到我手上,定要把他千刀萬剮。”
何紅藥“嗤”地一聲笑道:“千刀萬剮了又怎樣呢?你就是當了皇帝,也未必想做什麼就能做什麼。”她不顧朱由校憤怒的臉色,轉頭對夏雪宜道:“夏雪宜,你說說看,一個財主去世了,除了一個爛攤子什麼也沒留下。他的小兒子想當家,可是當了家之後才發現,他家裏除了掌管大權的管家,還有眾多想分一杯羹的人圍繞,這些人個個資曆都比他老,手下比他多,若是你該怎麼辦呢?”
夏雪宜想也不想道:“自然是先讓管家與那些人鬥,我在中間和稀泥,暗中培養自己的勢力,趁他們鬥得兩敗俱傷時再從中得利。”
何紅藥笑道:“不錯,一隻老虎和一隻獅子打架,狼在旁邊看著,偷偷磨利了自己的牙齒和爪子,等他們打得累了,再一個一個將他們咬死。”
朱由校若有所思,皺著眉看著她道:“若是等得久了,這些人將這個爛攤子弄得垮了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