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4章 大好河山(34)(1 / 1)

雖然害怕她會成了永璉的絆腳石,但是能夠再一次看到他,阿盼娥心裏卻有著偷偷的喜悅,如果能再看到他一次,那有多好?心情隨即跌下了五百萬丈的山穀,她瞎了,再也看不見他了。自瞎了眼睛之後阿盼娥第一次用力地咬著自己的嘴唇,這個世界和她很近,隻是隔著一層黑暗的薄紗,也許他就在她身前,但是她卻無論如何都穿不破那層黑暗,無論如何都看不到他!

麻袋搖著搖著,她離開品安坊越來越遠,突然想起一個問題——賀公子為什麼恰好不見了?他會不會明知今天有人要把她抓走拿去威脅永璉所以故意躲起來了?他是不是希望永璉——痛苦?

她本沒有那麼聰明來推測賀孤生的行為,但今夜她一猜就中,她實在太了解賀孤生了。沒錯,賀孤生坐在她房頂上看著這長胡子蒙麵客把她帶走,他遠遠地盯梢,阿盼娥一定沒有危險。但是賀孤生卻也要利用長胡子,阿盼娥為這個半男不女的“太子”身心俱傷,她可以完全不在乎地付出,但是賀孤生不可以。他一定要永璉為阿盼娥的眼睛付出代價!

木蘭府。

衙門大牢。

永璉抱膝坐在牢裏,他蒙麵的布巾已經解下,露出他端正尊貴的臉。他的人依然纖柔,十多年來習慣了的那種氣質無法在短短的四年中完全改變,每個獄卒走過去都忍不住多看他兩眼,心裏暗罵:這家夥如果真是個女人多好!

纖腰紈素的皎柔,柔得讓人心痛。永璉在牢裏坐著,倒是來來去去的人心裏都不是滋味,這樣一個人兒應該供在大殿上,怎麼能關在這又髒又臭的地方?

但誰也沒話說,這長得觀世音菩薩似的家夥是重犯,行刺皇上,但追到木蘭府城門口的時候這人居然停下來束手就擒,隻是遮掩了一下讓另一個刺客脫身去了。他沒抵抗,皇上也沒將他當場格殺,而是帶了回來關在牢裏,大概過幾天皇上會親自審問吧。

坐在牢裏,靜靜地一言不發,這家夥看著都讓人心疼。

永璉可沒有想過牢房裏的人看他的眼色,他隻不過放了長胡子走,那是他四年的同伴,即使鄙夷他的貪欲,但永璉並不想他死於亂箭之下。而他自己隻不過是陪他跑出來而已,他並不想走,救了皇阿瑪一次算了了他的心願,算是對這幾年故意鬧得宮內雞犬不寧讓他老人家傷心的負疚,憎恨是錯誤的,越恨的話,隻能讓人活得越不自由,越不像自己。他這幾年做的……應該是錯的吧,經曆了四年的恨,到如今他是後悔了,憎恨……報複……到頭來除了讓他失去原有的一切之外,也未能補償給他任何東西。

失去了阿盼娥,這是他今生的遺恨,永遠不能彌補的遺恨。略略掠過額前散落的長發,他望著自己的鞋麵冷笑,非男非女身,有個荒謬的想法陡然生上心來,假若他四年前選擇做個妖姬進宮魅聖,大約也可以顛倒眾生吧。這樣的想法泛上心來,自手而足一片冰涼,心已經很久很久沒有熱過,和袖掩心卻是因為這顆心此刻分外的冷,腦裏升起的是阿盼娥溫暖的擁抱,說:“我抱過君知,親過君知哦。”那樣笑靨如花的單純的眼睛……

一雙宮鞋停在他的麵前,來人高貴的聲音響在他的頭頂上,“皇上請永璉堂上議事。”

尊貴清雅的聲音,不帶絲毫的感情,他的好兄弟啊!在皇宮中被調教得如此出色。永璉不認得這個帶他去“議事”的人究竟是他的哪一個兄弟,隻是望著他的衣裳下擺那種點水不驚風吹不動的穩,就知道他是個狠角色。他也沒反抗,站起來隨著他出去,靈魂……空空蕩蕩的似乎已經在這身體裏掛不住了,渴望著一個停止的地方。

走過了幾個轉角,嗅到屋裏熟悉的龍涎香就知道皇阿瑪人在裏麵,還沒進去就聽見裏麵聖威大發雷霆,“朕入駐木蘭是誰走漏消息,讓賊子乘虛而入?皇太後聖駕在此……”隨即“當啷”一聲,不知道皇上摔掉了什麼東西,但聽這碎玉裂冰的聲音,斷然是價值不菲的玩意兒。

帶路的皇子上前對著侍衛通報說永璉已到。永璉卻聽見耳邊傳音,“太子爺,進去殺了弘曆,你那傻丫頭阿盼娥在我手裏,你進去之後若沒有動手,我擰斷這丫頭的脖子。”

阿盼娥?永璉的身子微微一震,到底還是把她給牽連進來了,自己一生敗破也就算了,不能連累她……他可不是長胡子這樣的傻瓜,微微一頓,就知道賀孤生必然跟隨在後,隻是若是要擰斷脖子賀孤生也未必能及時阻止。耳邊的聲音繼續,“這丫頭為你瞎了眼你知道嗎?人家對你深情你莫辜負了人家,殺了弘曆封這丫頭做個皇後她一輩子都不必愁了……”

這丫頭為你瞎了眼睛——永璉陡然整個人繃直,她瞎了眼睛?怎麼會呢?怎麼可能?她那天不是還笑得好好的,她還會澆花還會唱歌,還用那樣癡癡的眼神看著他,她怎麼能瞎了呢?他的心這一刻如此清晰,長胡子冷笑一聲,“我懶得騙你,這丫頭沒你恐怕是不能活的,你沒這丫頭大概也好不到哪裏去,殺了裏麵的皇帝老子,你們就可以雙宿雙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