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怪楚說公主通天徹地,竟然一早猜到燕王喜會舍子求安。”秦政咬著字這樣說道,嬿婧公主一笑,道:“楚人不了解微臣,所以總往玄處說。微臣之所以知道大王可不費兵卒取到燕丹的首級,不過都是簡易的分析罷了。”
秦政生了興趣,道:“哦?寡人願意聽聽。”嬿婧道:“若不是大王轉矛攻楚,燕徒如何能在遼東苟安。燕王喜懦弱惜死,不會放棄任何一個苟延殘喘的機會。至於他為什麼會手刃親子,那恐怕還要感謝趙公子嘉。”
群臣相顧,秦政讓嬿婧繼續往下說,嬿婧道:“燕趙因為婚姻和利益,早就嫌隙頗深。趙國滅後,公子嘉逃到代郡稱王,想必無時無刻不在詛咒著燕國。燕丹籌謀荊軻刺秦聲震天下,公子嘉必不能容忍燕國擁有此等人才。秦楚罷兵,下一步自然是肅清燕國餘孽,燕王喜一定惶惶不可終日,這時候公子嘉若給他一封書信,遍數殺燕丹媚秦國的好處,燕王喜求之不得。”
嬿婧公主字字鏗鏘,聽著不像是幫著秦國,也沒有幫著楚國,更沒有傾向燕趙,隻是不偏不倚地把燕丹的死亡說了個明白。秦政和群臣怔怔的,我卻回想著從盧憂道那裏聽說的關於荊軻的往事,心裏很不舒服。
殿中忽然想起沉朗的笑聲,眾人都很訝異,他們認識的秦政從來沒像今天這樣笑過,邊想邊不自覺地都向嬿婧刮目看去。嬿婧還是最初那樣,肅然獨立,絲毫不為外物所擾所動。
良久笑畢,秦政盯著嬿婧認真道:“公主果然是不可多得的人才,起初楚王說送公主入秦為官,寡人還笑他玄怪其詞,是寡人低看公主了。既然如此,依公主看,寡人該給你封個什麼官好呢?”
秦政踢球一樣把難題丟給嬿婧,自古沒有女子封官的先例,那麼無論她封什麼官都是不妥。嬿婧卻一點也不緊張,淡淡看向朝中的文武,最後麵對著師兄定下目光,朗聲回答秦王道:“承蒙大王厚愛,微臣知道大秦王侯之下以國尉最尊,微臣才小德微,不敢苟攀高位,隻向大王討個國師的虛銜便心滿意足。”
我猛然看向師兄,師兄直直地與嬿婧公主對望。秦政不做聲,秦國的確沒有任過“國師”這個官職,如果加上一個,那麼給不給她分派職權完全在君上一念之間,誰也不好說什麼。這的確是個對雙方都有利的解決之道。隻是經此一來,眾人包括秦王更要對這位嬿婧公主另眼相看,尤其我的心裏更因為她而惶惶不安,我強烈地感覺,這個女子是衝著師哥來的。
李斯又加上一句支持嬿婧公主的話,於是她成為了秦國有史以來的第一位國師。
育疆坐在長安君府裏侍候著韓夫人,她姐姐的情況越來越不樂觀,也許都撐成不過這個冬天去。平常的人生存,以飲食為第一要義,睡眠次之,所謂“吃得好,睡得香”,這才是身體健康的保證。韓夫人病到這個份上,吃不下睡不著是肯定的,合宮的人每天見她這樣,又是悲傷難過,又是心如明鏡,杜若沉穩,已經開始暗地裏準備起了韓夫人的後事。
今天有點意外,可能是育疆、子嬰、小宛等都在的關係,韓夫人的精神比往日要好不少,不僅喝了粥,還吃了幾塊小點心。大家圍坐在一起說說笑笑,育疆越發覺得子嬰和小宛很相配,於是輕輕探到韓夫人耳邊說:“我們明年春天就能把這兩個孩子的事情完了。”
韓夫人一聽正中心坎,頓時笑靨生花,盈盈望著子嬰和小宛不說話。子嬰還沒什麼,小宛大約猜著了什麼事,頓時低頭側臉,滿麵桃紅。
韓夫人看到小宛的模樣說不出有多高興,這時候穿楊喜氣洋洋地走進來,人還沒到跟前就張口說道:“這回朝堂上熱鬧了,楚國送來個絕色公主做了我們的國師啦!”
育疆與韓夫人麵麵相覷,子嬰道:“你說清楚些,什麼公主,什麼國師?”穿楊站定,興致高揚地說:“我也是聽外頭的人講的,楚國打了敗仗,為了息事寧人,遣送‘四大名姬’之一的嬿婧公主到秦國,大家最初都以為是給大王做妃子,沒想到是來做官的。大王和各位大臣在朝堂上試探了她,她從容應對,毫無不妥。而且,她竟然能料到燕王喜殺了他的兒子太子丹進獻給大王,一舉取得了大王的信任和滿意,所以大王就封了她‘國師’的官職,聽上去似乎跟國尉大人都平起平坐呢!”
穿楊傳述得熱鬧,聽話的人卻各懷心事。小宛眉目不解,問穿楊道:“姐姐,‘四大名姬’是什麼?”韓夫人眼光一閃,穿楊已經回答道:“就是近幾十年來七國最傑出的四位公主,說起來,麗夫人也是其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