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約好采回隱洞雪蓮,橋歸橋、路歸路,可是他們連雪蓮的影子都沒看見,就要經曆生離死別,諸多的悲慟壓在心底,沉沉地,鋪天蓋地幾欲將她湮沒,蘇小素仰天長嘯,嘯聲清越悠遠,陡入雲霄,抒盡悲慟。
蘇小素灼熱的眼淚一滴滴落在他的臉頰,手指扣緊了他冰涼的手心,一迭聲地叫他,“慕容瑾,你醒醒,你不要丟下我。是我害了你,我以為梅花穀不過爾爾,卻不知江湖凶險,害你性命。我們約好一起去摘雪蓮。你等我,我將它摘回給你……”
她哭著離去,根本沒發現在她走後,被該死絕的人,指尖赫然一下跳動。
一片片的雪花從天際飄落,許久,一個人影從角落中抽出,他原站在死角,蘇小素根本看不著他,他卻能看著蘇小素全部的動靜。
這人青衣流利,烏簪束發,舉手投足間說不出的俊雅淸貴,竟然與雪堆中那人生得一模一樣,顯然,蘇小素認錯了人。
他憑空彈指,解了雪地那人的穴道,冷笑一聲,“算你識相,乖乖待在這兒,不出半個時辰,穴道自然能解。”
雪堆中那人分明死絕,此時竟然開口說話:“我不慎被你擒住,是我技不如人。隻是,那小妞性子良善,與你相處至今,都沒察覺你狼子野心,還把我當你,為你悲泣。慕容瑾,我很羨慕你,她……若僥幸得手,還望你好好待她。”
慕容瑾眼底寒光一閃,一聲輕嗬,“多嘴!”青衣一角,眨眼間消失在茫茫雪地。梅花穀天牢不過九宮八門布出的陣法,隻要識破生門,即刻可出。
穀內,天空似被雪山切割的一方褶鍛,霽青如水。
蘇小素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在雪地裏,寒風從領口袖中透入,一陣陣刺著她柔嫩的肌膚,凍得刺骨,她臉頰雙淚流淌,被風一吹,臉蛋呈現出不正常的潮紅。
此去隱洞,縱算不上九死一生,但師父說過江湖人最忌逃犯,她如今……應該算是逃犯,若與穀中那些強人遇上,恐怕討不得半分好處。
她緊了緊領口,兩手冰冰冷冷地交握在一起,想起慕容瑾,心下又是一痛。
她想不通,隱洞雪蓮雖然珍貴,比得上人命珍貴嗎?江湖就是這樣麼,動輒一條鮮活的生命,轉眼的紅顏白發,枯骨連城,若是一樣珍貴奇葩需得用無數的人命疊起,那樣的珍奇之後,透出的莫不是邪惡與猙獰,又怎會美麗。
她抹幹淚,吃力地爬上隱洞,伸手剛要推開岩石巨門,身後忽然傳來個清冷聲音,“小心,這石上潑有化骨水,不可觸碰。”聲音虛虛實實,一枚紅彤彤的野果砸上岩石,隻聽“噝噝”一陣聲響,燃起一縷縷白煙,那果子頃刻間化成一堆紅水。
蘇小素心都寒了,陡然厲喝:“誰,滾出來,休得裝神弄鬼!”
那人仿佛懼她,僅一瞬,再沒出現。
蘇小素回頭四顧,白茫茫的雪地,自己走來的腳印早被飛雪掩蓋,雪花簌簌壓著隱洞邊的一株常青樹,這兒連個鬼影都沒有,哪裏有人。
她急著去摘雪蓮,也顧不得許多。
從外麵一眼望去,洞內銀光點點,休、生、傷、杜、景、死、驚、開,這八門輔以乙、丙、丁三奇,走錯了便是生死未卜,她自幼和師父習奇門遁甲,此時踏走天罡,竟然如入無人之境,眨眼的功夫便走了老遠。
剛才提醒她“小心”那人,在洞外一聲輕歎,“不愧是玄策老人的嫡傳弟子,果然天賦異稟。”那人精通西丘絕傳的忍術,抖落積雪,儼然是雙眉斜飛,鳳眸如水的俊秀兒郎,正是慕容瑾。在他身邊,身著黑衣的穀內弟子被捆在常青樹上,狠狠唾道:“天賦異稟又如何,到頭來,還不是為爾等貪欲斷送性命,好可惜的小姑娘。好歹毒的……慕容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