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回
下了早朝,玄燁讓福全留了下來,讓他在南書房等候。半個時辰後,玄燁換了便服來到南書房,福全見了忙甩袖要行禮。玄燁托住他的手道:“兩兄弟何必多禮?”他命秦六搬來了凳子讓福全坐下。
“一晃已經四年了!”玄燁剛在軟座上坐定就說道:“皇兄比四年前更有男子氣概了。”
福全拱了拱手道:“皇上也更成熟了,擁有了帝王的威儀。”
玄燁笑了笑說道:“朕看過皇兄在廣州府的政績,很是不錯。聽說皇兄回京時百姓們還送了萬民傘?”
福全靦腆的一笑,道:“是百姓的錯愛。其實臣也沒做什麼。”
“皇兄不必謙虛,你的功績朕都看在眼裏。”玄燁笑著說道:“這次讓你回來,一來是因為皇瑪嬤思念得緊,二來就是朕也需要你這樣的貼心人來輔佐幫助朕,為朕分憂。”
福全恭敬的說道:“臣一定會用臣的一片赤膽忠心報效萬歲爺的器重。”
“皇兄言重了。”玄燁和氣的說道:“你我之間除了君臣之外還同是先帝的兒子,這血脈親情是割舍不斷的。”玄燁頓了頓說道:“皇兄自幼就對兵法甚有研究,而且在廣州府時也兼挑兩廣總督之職,所以朕打算讓你到兵部去,助朕統領驍騎營和神武營的八旗軍士。”
福全叩首道:“臣定當竭盡所能為皇上分憂。”
玄燁讓他坐下,微笑著說道:“公事談完了我們談談家事吧。”玄燁喝了口玉泉水沏的龍井茶,道:“你們在廣州過得可好?”
“托皇上的洪福,臣一家都安好。”福全拱手說道。
“禮哲還和小的時候那麼任性嗎?”不知道為什麼,玄燁在福全麵前提起禮哲時心裏總有些心虛的感覺,目光遊離,不敢或者說是不願意正視福全。
“自從她了孩子之後就收斂多了,也不再那麼任性了。”福全回答的時候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這讓玄燁很是嫉妒。福全也是在婉轉的告訴皇帝,禮哲是他的妻子,他孩子的母親。
“朕很喜歡保泰,他和你長得很像。”玄燁尷尬的一笑。他不再提及禮哲,因為福全的答案會令他心痛不已。
兄弟倆又閑聊了片刻後就散了。
轉眼福全夫婦已經回京近三個月了。在兵部,福全軍事上的天賦和才能盡情的展露,他在廣州時擔任的是一方父母官,掌管著財政、曆法和軍務等事,但是福全從小就喜歡研究兵法和軍事,所以一到兵部他就好像找到了人生的目標一樣。他每日都努力的了解這全國的布兵屯兵情況,和同僚們研究怎樣鞏固邊防精強兵力的方法,有些建議也得到了玄燁的認可並賦予實施,漸漸的他已成為玄燁的肱股之臣,得到了皇帝的重用。
禮哲見到丈夫的事業有所成也為他高興。為了避免不必要的事端,她總是回避和玄燁單獨見麵的場麵。一方麵她在家相夫教子,對保泰關懷備至,努力的做好裕親王福晉的職責;另一方麵她也在避免和皇帝的接觸,每天去宮裏給孝莊太後請安都是選在和皇帝背馳的時間段。有些祭祀大典的場合,她也總是回避和皇帝的照麵及眼神的交替,但是她也會忍不住偷偷的望一眼皇帝的身影,當兩人有意無意互視對方的時候,禮哲就會馬上回避開去,她正努力的忘卻皇帝。但是所有的事都是這樣,當你越想忘記時卻記得越清楚。每當禮哲麵對著丈夫的溫情和關懷時,她總有一種負罪感。在這種進退兩難的處境中,禮哲已經顯得疲憊不堪。孤注無援的她隻能默默的承受著這份壓力,嬌豔的容貌也略顯滄桑。
玄燁喜歡在午後這段能自由支配的時間裏做一些自己喜歡做的事情。有時會和後妃們下下棋、聊聊天;有時會借著興致潑墨一番,一些難得的佳句大部分都是出自這段小憩的時間;有時他會去禦花園逗逗那幾條外國使節進貢的名犬,賞賞盛開的繁花。但是自從下旨讓福全、禮哲回來之後,他大部分的午後休閑時光都是在冷清的棲梧軒裏度過。禮哲回來後,這段本來讓人單獨享受生活樂趣的時間就變成了回憶和相思交融的時刻。玄燁知道禮哲在回避他,但是總有不期而遇的時刻,當看著自己日思夜想的人就站在自己麵前卻不能說上一句真心話的時候;當心懷千言萬語和傾訴對象擦肩而過之後,回頭看對方遠去的背影時;玄燁的心簡直是在忍受著煎熬。漸漸的,本來令他愜意鬆弛的午後,就變成了沉沒在泥沼般胡思亂想、雜亂心境的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