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初遇老太(1 / 2)

梅江依然以陰雨綿綿的姿態迎接我,我注定是個不受歡迎的人。不過車站的青年誌願者卻很熱情,他說飛兒客棧,你要去飛兒客棧,諾,看大最高的那棟樓嗎?下麵有一排閃光字“亞細亞國旅”的那個,走到哪裏向左拐就可以看到了,在你的左手邊。

我走出站前廣場站在昏黃的路燈下,開始貪婪地呼吸黎明前濕潤的空氣,我要牢牢記住這就是梅江的味道,呆久了就分不出來了。有一隻癩蛤蟆和我一樣在路燈下45°仰望天空,眼睛裏充滿了迷茫與憂傷、動也不動。我盯著它看了一會然後決定把它當做這城市的第一怪象來研究。我想了很久也不明白一直癩蛤蟆為什麼要迷茫憂傷,也許它和我一樣從遙遠的地方第一次來梅江;也許它計算出到第111個路人(也就是我)經過時才低頭看了他一會,並將此作為梅江的第一怪象來研究。不同的是它可能在某棵柳樹下思考,而此時的我則躺在飛兒客棧的107號房,最靠北的一間,對麵就是衛生間,也是最便宜的一間。我不知道要多久才可以找到阿婆,也許要住個十天半個月,所以隻能選擇最便宜的,但實際上我隻呆了兩天。

在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中,我迷迷糊糊地睡著了,夢裏想起去年在月湖遇見阿婆的情景:

月湖是江西東北部的一個小鎮,曾因為隴海鐵路紅極一時。我記得很清楚那天周五,學校停電一天,斷電斷網對於我這樣的大學生來說是一種巨大的折磨,也隻有在這種時候我才會想到旅行。從我這裏三個小時就可以到月湖,周末旅行再合適不過了。另外一個原因是我在微博上看到月湖公園的荷花照片,配了一行詩“六月荷花香滿湖,紅衣綠扇映清波”。

周六:

我記得很清楚,周六是七月八號,我喜歡在故事的開頭說明日期,以證明我對日期的極度敏感。也許到了上了年紀,我會常常在院子裏的藤椅上想某年的今天我遇見了誰,有怎樣的心情。誰知道呢,我的生活從來不缺各種各樣的私有紀念日。

我一大早去了月湖公園,滿池的荷葉亭亭如蓋,荷花隨風輕搖猶如仙子出浴,比照片上美多了。不過我仍然困惑。阿呆說:“要珍惜坐車從遠方來看你的人。”但是顯然荷花不懂這些,他對我的姿態和對來這裏娛樂的大爺大媽無異,盡管我如此深情地望著她,其他人隻是匆匆一瞥。我說娛樂,但是應該和你們想的不一樣:報道上曾說月湖公園的河邊常常有人撿到珍貴的石頭,價值幾百到幾萬不等,狂熱的月湖人民基本上人手一本《寶石鑒賞》,一時洛陽紙貴。所以來這裏的人心裏都有另外的小九九,荷花在這裏被忽視了,我來安慰她,她反而拒絕了我。如果有人可以解答我的疑惑,應該是一個和我一樣來看荷花的人。我依在木橋的欄杆上直到晌午才等到一個,阿婆穿著俗氣的青灰色套裝,精致的尖頭布鞋,鞋頭紋的卻是兩顆藍莓。她摘了兩朵荷花。我追上去問:“您也是專程來看桃花的嗎?”“嗯,我每年都來。”“為什麼?隻是一小片荷花啊,到處都有。”阿婆就近在一棵柳樹下坐下才開始說:“我從梅江來,每年這個時候做糖糕送貨到香山寺,回來的時候都來這裏摘兩朵荷花帶回去。”“為什麼?”我想問去香山寺在哪,為什麼要來這裏摘荷花,為什麼一定要摘兩朵?阿婆卻起先打斷了我,她說:“你想學做糖糕嗎?我看得出來,你想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