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罪孽深重的過往(1 / 1)

我時常會做一個相同的夢,夢境裏,我化作一隻炫彩透明的藍色蝴蝶,有透亮發光的翅膀,周身被攏在一個巨大的光球之中,扇動著雙翼,我在一片黑不見底的空間裏飛翔。觸目都是黑暗,沒有可以著陸的土地或事物,無論我怎麼拚命揮動翅膀,也飛不出黑暗空間的盡頭。濃重的黑霧包裹著我,隻有光球散發著流光溢彩的光亮,我像是一縷飄蕩在地獄深淵中的幽魂,黑暗不斷吞噬著我的身體,光亮變得越發微弱,任我怎麼掙紮,絕望依然繼續。在我以為自己即將要死亡的時候,光球被黑霧瞬間撕裂,無數片玻璃般的碎片散向四周,迅速照亮了我的視野,我看到黑暗的深處隱藏著一張扭曲又熟悉的臉,他不停的朝我大吼:“紀薇,你不是我的孩子!你這個孽子,我永遠也不會原諒你,永遠不會!!”

罪孽深重的過往

“啊……”我驚呼一聲從床上猛地坐起,冰涼黏膩的汗水將我亂糟糟的發絲緊貼在臉頰和脖頸間的皮膚上,煩躁的把頭發撥拉到耳後,摸到身後的睡衣也濕了一大片,全身都像是被水洗了一遍。

我摸黑赤足走到衛生間,伸手打開裏麵的燈,日光燈管發出白花花的光刺得我的眼睛生疼,疲倦的剝下已經被汗水濕透了的真絲睡裙。冰涼的自來水自蓮蓬頭中流出,砸在赤裸的皮膚上,徹骨的寒冷激醒了我混沌的意識。又一次做了那個可怕的噩夢,夢境裏出現的臉,隻要一閉上雙眼,就會清晰的回想起來,是那樣熟悉又令我恐懼。

捂住雙眼,我痛苦的蜷起身子蹲坐在濕乎乎的地磚上,眼淚和著水流從指縫裏流出來,可怕的夢境像一隻魔爪緊緊地攥著我的脖子,一旦夜幕降臨,就會一遍又一遍的淩遲著我的心髒,

反複不斷地提醒著我過往犯下的罪孽。

爸爸,我錯了,不孝女知錯了,您放過我好嗎…….

第二天下午四點,我準時起床,像往常一樣,從衣櫃裏挑好衣服,將它們擺放在床頭,然後坐在梳妝鏡前開始化妝打扮,今天晚上不用去夜場,沈先生昨晚已經叫他的特助通知好我今晚要陪他出席一場商界晚宴,作為他的女伴,不需要知道設宴的人是誰,也不需要明白設宴的目的,要做的隻是盡量完美站在男人身邊,做好一隻精致美麗的花瓶,這是作為女伴的我唯一的作用。

將淡藍色的眼影熟練地刷在眼皮上,深藍色的細長眼線拉至眼尾,原本較圓的眼型被修飾得上翹且魅惑,風月場上呆久了,眉目流轉間都自然而然的帶著一絲挑逗。我把粉撲放回進粉盒,純黑色的盒蓋上映著的銀色“DIOR”字樣,曾經的我是絕不會想到六年後的自己會變成這個模樣,這樣下賤的模樣。

化好妝,我從首飾盒裏翻出一對鉑金鑲紫鑽的耳墜,長長的鏈子下綴著三顆小巧閃亮的鑽,高貴中不失優雅。這是我前兩天剛購入的首飾,尚未戴過,這次宴會正好派上用場,將耳墜戴好,穿上之前選好的禮服,試衣鏡前的我美麗妖嬈,禮服是一件改良過的高開叉高領的長款修身旗袍,寶石藍色的緞錦上繡著黑色蝴蝶的暗紋,旗袍上的盤扣也用同色的絲線盤成蝴蝶展翅的形狀,自脖頸間蜿蜒而下。這樣的禮服穿在我的身上,高貴的寶藍色與我冷豔的妝容相得益彰,襯得整個人高貴起來。抬手把頸間的三個盤扣扣上,長至腰間的栗棕色波浪卷長發被我撥到一邊,用鑲鑽的發卡鬆鬆的固定住,耳邊留下一綹微卷的發絲。整套工序做完,我成功的把自己裝扮成一個優雅高貴的上層階級的名媛淑女的樣子,看著鏡子中陌生又熟悉的倩影,我可悲的發現現在如此美麗妖嬈的我隻是一具沒有靈魂的空殼,空洞的飄蕩在聲色犬馬間,靈魂早在五年前母親離世時一並死掉了。

晚上六點半,沈先生的司機準時開車來接我去會場,中年司機很是精明,對我,臉上沒有露出一絲輕蔑的神情,相反的,他動作恭敬,態度和善,我坐在車內,窗外迅速倒退的景象映入眼中,街道上華燈初上,霓虹燈的光華照進昏暗的車內,不斷變換著顏色,忽明忽暗,繁華深處倒是生出與之相反的的落寞來。

我將後背整個靠在椅背上,卸掉身體的全部力量,磕上眼皮,仿佛又有蝴蝶的幻影從我眼前飛過,自那次變故後,我患上了嚴重的神經衰弱,眼前時常會出現幻覺,有時候連自己都分不清現實和幻境。

變故發生後剛開始的兩年,我幾度崩潰,很多次都想結束自己的生命,可當刀片劃向動脈時,我捂住血流不止的手腕,痛哭失聲,我不敢死,罪孽深重的我沒臉見父母,他們一定恨死我了,是我害死了他們,沒有洗清罪孽,我仍要行屍走肉般的活著,不能妄想解脫,入睡後的噩夢正是父母反複的警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