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隸叛逃的事一早就傳到了安武的耳朵裏,他就知道這樣的事情遲早會發生,剛剛進駐卡洛大寨的時候,他便跟同父異母的弟弟祖平說過,要善待那些兩腳馬。可高傲的祖平隻是帶著禮節性的微笑看著他,“衛隊長還是管好卡洛大寨的治安吧。”
“要不是有這些兩腳馬,森多不可能走到卡洛大寨來。”安武想提醒祖平森多部族的發家史。
“衛隊長的意思,攻占卡洛大寨的功勞要算在奴隸頭上?”祖平嘲弄地看著這個他毫無好感的哥哥,“我一定向阿爸建議,讓奴隸們坐到樓裏的火塘邊,雙手為他們端上五色的花米飯,你看這樣可以嗎。”
安武隻能轉身離開,帶著衛士到大寨裏巡邏,最近大寨的治安確實很不穩定。衛隊長的目光在過往的行人身上警覺地打量,忽略坐在樹底下老得已經走不動路的老人,和背著嬰兒的婦女,其他凡是有能力拿起刀劍的人都是懷疑的對象。
那邊挑水的阿媽有可能往衛士身上潑大糞,從身邊跑過的孩子有可能朝盤果大王的大門打彈弓,至於打著光腳,肩上扛著鋤頭,一看就知道是剛從田裏勞作回來的男人就更值得懷疑了,前幾天一個衛士的腦袋就是被一把鋤挖了下來。所以現在每一個擦肩而過的人都讓安武做好了被襲擊的準備。
安武很不喜歡這樣的感覺,若是在戰場上,不用你去猜想,看到拚命的眼神和揮動著的武器就知道是敵非友,而在這個看似平靜的卡洛大寨裏,大家都包著白色的頭巾,穿著藍色的長衫,還都帶著友善的微笑,但是指不定哪個和藹可親的笑容下麵就躲藏著一張複仇的臉。如果讓他抓到那個使用農具當做凶器的凶手,他不會像在戰場上那樣殘忍地一刀砍掉他的頭顱,而會讓他接受公開審判,新的卡洛應該是有律法的地方。
巡視的目光落到了迎麵走來同樣帶著衛士巡邏的良比身上,滾圓的肚子快把他厚厚的衣服撐破,兩條大象一般的腿像螃蟹一樣左右張開移動,幾乎把狹窄的石板路占滿。搭配這副身材的是他同樣圓滾滾的腦袋,隻是腦袋上鑲嵌著一雙極不相稱的小眼睛,小到你不湊近看根本不知道他的眼睛是睜著還是閉著,不過他用豐富的表情彌補了這一不足,比如此刻,良比就用他裂開的大嘴表達了看到王長子的高興心情。
“王長子,”良比帶著身後的衛士微微彎腰行禮,然後用袖子擦了擦光亮額頭上的汗珠,“卡洛的天氣還是不如烏東涼爽。”良比來自的烏東寨是濮國最高的大寨,那裏終年雲霧繚繞,就算是夏天烏東人還要穿著厚厚的長袍。由於來不及趕製大量較薄的長袍,以至於這個副衛隊長和他的士兵們現在的著裝還保持著在家鄉時的模樣。
安武看著周圍鱗次櫛比的吊腳樓說道,“但是在烏東可享受不到這麼溫暖的太陽,在烏東也看不到這麼繁華的道路和這麼多的人。”
良比鄙夷地看看周圍繞行的人們故意大聲說道,“人多有什麼用,我們打進來的時候,他們跑得比兔子還快。”
安武並不想不牽扯到剛剛過去的那場以多勝少的攻城戰上麵去,更不想以一個占領者的身份在占領後的土地上大聲地耀武揚威,畢竟這算不上一場正義的戰爭,而隻是兄弟之間的自相殘殺,是自己的阿爸盤果聯合了其他四個家族,一起把令堆王——他們的哥哥趕出了卡洛大寨。
看到安武的反應並不如預料中的那樣和自己有相同的榮譽感,良比立刻不露痕跡地轉換了話題,“最可惡的是那些像老鼠一樣躲在暗處的卡洛人,時不時出來咬你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