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二王子和兩名衛士舉著火把朝著自己走過來,古裏臉色霎時間變得發白,握著銅鑰匙的手在冒著冷汗。還好是夜晚,並且火把上的火焰被寒冷的夜風吹得忽明忽暗,要不他們一定會看見古裏連牙齒都在打顫。在回答衛士盤問的時候,古裏結結巴巴的回答無論是誰都會生疑,於是祖平和衛士進入古裏的吊腳樓,卻發現這座空無一人的吊腳樓內部與它刷著桐油漆的華麗外表極不相稱。
祖平驚訝於穿著考究的古裏居住的地方是如此的了無生氣,幾乎所有的房間全都布滿厚厚的灰塵,踩上去會把千層底布鞋的鞋幫都淹沒。門框上大如拳頭的黑蜘蛛在密密麻麻的網上自由橫行,吞食著無頭的蒼蠅。偶爾會有小眼睛閃著饑餓光芒的灰毛老鼠,拖著長長的尾巴從房梁上沿著梁柱滑下來,又竄進黑暗的角落裏不見了蹤影。整棟房屋最有人氣就是這間仿佛剛剛遭到過洗劫的臥房,質地良好的衣服隨處亂扔,紅木打造的衣櫃門敞開著,裏麵亂七八糟地堆放著棉被和衣衫,或許是屋子的主人太久沒有打掃過的原因,散發著一股子混合著汗味,腳氣和腐爛食物的味道。
已經逐漸平靜下來的古裏陪著笑向二王子解釋,家中父母早已去世,靠著早先殷實的家底坐吃山空到了今天,既無兄弟姐妹也未成婚,獨自一人生活艱難,難免讓祖屋蒙塵,讓家族蒙羞。
祖平掩著鼻子和嘴走出古裏的房子,他有充足的理由相信風靈公主不會出現在這樣的地方。但是古裏深夜奇怪的行為,慌張的表情,和與他穿著極不相稱的房屋都讓祖平產生了深深的懷疑。
點頭哈腰地送走了二王子和衛士之後,古裏癱倒在他像豬窩一樣的床上,今天發生的一切都讓他心驚肉跳。他再一次提醒自己下次一定要加倍小心,若不是應對得法,說不定已經被抓起來嚴刑拷打,甚至丟了性命。
現在每隔一天古裏都要到翁嘎山上的洞穴裏去一次,給見不得天日的一家三口送一些日常必須的物品。白日裏難免會被人見到,所以這樣偷偷摸摸的行動隻能選擇在晚上進行。就在今晚,當他走進洞穴的時候,震驚地看見了風靈公主。她雙手被捆綁著昏睡在地上,淩亂的秀發遮掩著美麗憔悴的臉龐,像一隻受傷無助的小兔子。趁著令堆王他們狼吞虎咽地吃著他送來的米飯的時候,古裏偷偷打量著公主,眼裏滿是疼愛。
前幾天一身翠綠的風靈帶著迷人的微笑向他打聽卡洛附近是否有水源的時候,他就不可抑製地迷戀上了這個全身充滿青春活力的少女。看著她像隻蝴蝶一樣從一戶人家飛到另一戶人家,他的心也隨著她飄動的裙擺翩翩起舞。他曾經想過,如果有一天公主能垂青於他,即便是讓他從翁嘎神山後的峭壁上跳下來,他也不會有半分的含糊。但他同樣也清醒地知道,這樣的事情是絕對不可能發生的。地位的懸殊讓他明智地遠遠觀賞,而不敢有任何的非分之想。
但是公主的身影時長出現在他腦海裏揮之不去,於是他經常繞路也要故意經過星月樓,盼望能夠一睹公主的風采,可惜忙碌的公主因為水源的事四處奔波沒能讓他如願。而此時,朝思暮想的人兒就在眼前,叫他如何不激動。可他絕對不能表露出來,那樣木侖會不再信任他,大好的前途和心愛的女子在他心裏還拿不定主意。
他恍恍惚惚從洞穴回到大寨,以至於沒把木侖提醒他今天晚上一定會有搜查的事情放在心上,至少沒有覺得那麼重要,所以才會剛剛遇見二王子和衛士的時候那麼慌張。緊張,激動,猶豫,不安,種種複雜的心情在他心中來回翻騰,輾轉難眠,直到天邊發白才昏昏合衣睡去,等他醒來時已是接近中午時分。胡亂用長滿了青苔的石槽裏的水洗了一把臉就匆匆出了家門,今天古裏要到同卡的屋裏去看看弩弓的製作進度,不管怎樣,得人錢財替人消災,他可是得到了木侖一大筆錢。
古裏先到石板路上豪爽地吃了一頓,喝了半斤酒,這才一搖一晃地來到同卡家。推開虛掩的房門,用手揮了揮彌漫在眼前的灰塵,古裏看見了一如既往埋頭苦幹的同卡。木侖王子所要的弩的弩弓和弩臂已經基本成型,立起來有半人高,拿在手裏需得兩隻手才能舉得動,同卡正在給弩弓打磨光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