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監眼神複雜的一閃,隨即尖細著嗓音對兩旁的宮女們吩咐道:“好好伺候郡主!”
“是!”兩個宮女應聲站到蘇紫衣對麵,為蘇紫衣研著墨。
蘇紫衣微微蹙眉,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一時間卻又想不明白,手中執筆抄寫,在烈日下站了三個時辰的腿在羅裙內打著突,臉上被汗水浸透的麵紗緊緊的貼服在臉上,這使得臉上的汗水更多,且順著麵紗滴答在筆下的宣紙上,偶爾將剛落筆的字暈染,即使如此蘇紫衣臉上依舊平靜如初,眸子裏的光靜若古井,甚至對站在兩旁的宮女們的注目視若無睹,直到將經書抄到一半的時候!
突然出現在經書裏的阿拉伯數字,讓蘇紫衣手上的筆不自覺的一頓,那種如水入油鍋的唐突感讓蘇紫衣手中的筆頓住的同時,也瞬間明白了一個事實,這一局,自己輸了!
在入坤寧宮之初,站在烈日下的蘇紫衣便知道太後是在打磨自己的銳氣,用一種無聲的方式告訴她,皇權至上,想要調理她,方法多的不需要太多的借口!也正因為如此,一心用所有的意誌抗衡的蘇紫衣犯了個決定性的錯誤,便是將這一切理所當然的當做一種意誌力的抗衡,在蘇紫衣努力用所有的心力支撐著自己的意誌時,突然出現的阿拉伯數字,便讓蘇紫衣做出了一個本能的反應——突然的停頓!這無疑於直接告訴身旁注視她的宮女們,她認識這些無人知道的符號!
原來之前的一切不過是障眼法,隻有這阿拉伯數字和監視自己表情動作的宮女們才是真實的考驗,而目的則是想知道自己是否認識那琉璃碧玉簪上的符號。
對麵研墨的兩個宮女對視一眼,隨即無聲的退了出去——
蘇紫衣眉頭微不可查的挑了一下,如此簡單的試探,想必隻是太後娘娘的開胃小菜罷了,估計大餐馬上就要上了!再落筆時手中抄寫的速度依舊,心卻突然升起了一股屬於蘇紫衣特有的鬥誌!
“讓郡主久等了!”太後在宮女的攙扶下雍容的走了進來,音調中帶著一絲放鬆,眸光很沉,繡著飛鳳祥雲的太後服,將太後原就臃腫的身材顯得更加負累,眼角的皺紋因那招牌式的慈笑更深了。
“臣女叩見太後娘娘,太後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蘇紫衣伏地而拜,眸子幹淨透亮,已然一副未經世事的少女一般純淨無害。
“起來吧!”太後上前將蘇紫衣扶了起來,托住蘇紫衣的胳膊,一臉疼愛的上下打量著蘇紫衣:“你祖母臨終前將你托付給哀家,哀家便是你的祖母了!日後有什麼事,受了什麼委屈,盡管到哀家這來,哀家替你做主!”
蘇紫衣心中一笑,看來是知道今天發生在儲秀宮裏的事了,自己敢杖責遲嬤嬤就不怕別人知道,隻是沒想到太後會知道的這麼快!
“太後娘娘抬愛,紫衣不敢煩勞太後!”蘇紫衣畢恭畢敬的應聲道,並未因為太後的刻意親近而流露出半點受寵若驚。
太後嘴角的笑容緊了緊,察覺到蘇紫衣不僅沒有應該的承恩之喜,那不卑不亢的態度中反倒隱隱透露著一絲無法忽視的疏離,太後眸子一冷,語調卻依舊溫和:“說什麼煩勞,哀家這麼些年也愧對了妹妹的囑托,忽略了你這麼些年,這也是哀家的錯!紫衣莫不是怪上哀家了吧?”
“紫衣惶恐!斷然不敢!”蘇紫衣急忙跪了下來,將心底的疑惑明白的掛在臉上,再抬頭時不介意讓太後看個分明,做一個表於外的傻丫頭,有時候得到的會更多:“紫衣與祖母素來不算親厚,竟沒想到祖母會如此掛心紫衣!”
講起來,蘇紫衣是老汾陽王妃庶子所生,和老王妃沒半點血緣關係,老王妃唯一的嫡子病死後,想承汾陽王之位的庶子們莫不是變著法巴結老王妃,雖說老王妃上表皇上,選擇了蘇紫衣的父親承接汾陽王之位,可對蘇紫衣平時卻並不親厚,唯一特別的記憶便是老王妃臨去世時,特地讓蘇紫衣以嫡孫女的身份回汾陽王府吊唁,那也是蘇紫衣離開汾陽王府的十年中唯一一次回府,除此之外老王妃便再沒什麼特別的關予,怎麼會臨終前特意拜托當今皇太後特別照顧她,還將那麼重要的琉璃碧玉簪交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