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不答應呢?!”蘇紫衣開口問道,聲音機械的沒有一絲語調上的波動。陸老太君說過,若想拿住局勢,就得盡可能的知道敵人手裏的底牌。
周圍的‘家丁’聞言湊前了一步,童茵同時側身,整個身子帖在了蘇紫衣身側,握劍的手由右手換成了左手,而右手反扣在身後,隻需要郡主一個命令,自己就可以以最快的速度扣住郡主的腰,帶著郡主離開,前提是——放下這裏所有人的生死。
坐在石桌前的陸老太君聞言,渾濁的眼裏閃過一絲精光。
林煜澗抬手阻止手下人上前,凝眉看著蘇紫衣眼裏的冷然和自信,許久才開口道:“我在陸老太君的飲食裏加了毒藥,就算郡主精通醫術,半天之內沒有解藥,陸老太君便必死無疑!”
林煜澗話音落時,不意外的在蘇紫衣眼裏看到了一絲憤恨,下唇一收,深吸了一口氣,自己與她本該就是對立的!本該就是!
離開皇宮後,林煜澗想了很久,當時桂香根本沒時間給自己下迷藥,淑妃更不可能,唯一能有機會的便是蘇紫衣,隻是到現在仍不明白,她一個毫無武功的人是怎麼將迷藥下到自己身上,以自己多年的受訓,竟然毫無所知。
“好!”蘇紫衣目光陰冷的對著林煜澗,剛要再開口,突見陸老太君起身緩緩的後退了幾步,隨即又轉身默默的看著自己,臉上的表情讓蘇紫衣莫名的有些心慌。
因為家丁們合圍蘇紫衣,反倒將陸老太君閃了出去。
“你能走是不是?!”在蘇紫衣看過來時,陸老太君高聲問道,蒼老的聲音裏夾雜著金屬撞擊般的尖銳,拄著獸頭杖支撐著微弓的身子,布滿褶皺的臉上掛著隱隱的心焦,眼裏的慈愛中含著一份訣別。
“我走不了!”蘇紫衣想當然的說道,在童茵擰起眉頭,將要開口時,低聲快速的喝道:“閉嘴!”
陸老太君川眉皺出了深深的怒意,手中的獸頭杖用力在青石上一點,中氣十足的大喝一聲:“你走!”
“老太君……”蘇紫衣心底泛起一絲懼意,星眸因恐慌微眯。
“我已經活的夠本了!”陸老太君說著,手裏不知何時多了把釵子,抬手——直抵在滿是褶皺的頸窩上,眸光不舍的看著蘇紫衣,眼窩裏含著一滴淚水,卻始終倔強的不肯滑落:“走——!”話音落,釵子微微一抬——
“祖——母——”蘇紫衣直接雙膝落地,膝蓋直接落在青石板上,膝蓋的疼痛伴著那一聲喊——聲嘶力竭!
在陸老太君手上的動作一緩的片刻,蘇紫衣聲音嘶啞的喊道:“記得我第一次叫你‘祖母’時,你說了什麼嗎?你說你要好好活著,教我為商之道,直到我能獨當一麵!彼時我是陸青鸞,你教了我十年,現在我是蘇紫衣,你一天也沒教過我!”
蘇紫衣眼裏含著淚,淚光裏是陸老太君三次爬上慧心庵接自己回陸府,手把手教自己查賬,在燭燈下給自己的鞋幫上繡上‘陸’字,帶著九歲的自己和孫掌櫃談判,祖孫合計接手了二十一家虧損的鋪子,為了扭虧為盈兩人在賬本堆裏睡,在巡視店鋪的馬車中才能有時間吃上一口飯,可那時,祖孫倆的手總是拉在一起,笑的時候暢快淋漓,陸老太君眸子裏的讚賞總是印在自己心底最深處。
陸老太君倔強的轉開視線,眼窩裏的淚水悄然滑落,眸子裏帶著狠絕,出口的話卻平靜、安然:“我隻想讓你活著!”話音落,手中的釵子便再也沒了猶豫……
“我隻想讓你活著!”陸老太君說完,手中再也沒有一絲猶豫,抬起發釵,直向自己頸窩刺入——
在蘇紫衣失措的呼喚中,林煜澗扣在手中的銅錢甩手而出——
銅錢擊在了頭釵上,擊偏了頭釵的方向,然陸老太君一心求死,頭釵在那份決然的力道下,即使偏了角度,仍斜刺入頸項間的肉皮裏,鮮血隨之湧出。
蘇紫衣直接爬了起來,衝向倒地的陸老太君,那一刻心跳如鼓,耳中嗡嗡作響,眼中隻有陸老太君倒地時仍插在頸項間的頭釵和那頭釵下湧出的鮮血。
童茵小身子幾乎是貼在蘇紫衣身側,便是在蘇紫衣如此突然的奔跑中,仍未離開蘇紫衣身側半步,在提劍防備的看著林煜澗的同時,側身為陸老太君點穴止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