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指尖所碰觸到的是他背上的傷口,那一大片的淋漓鮮血浸染了她的手,粘稠溫熱的觸感讓她倒吸了一口氣。

“不會有事的。”她喃喃地說,像是在安慰他,又像是在安慰自己。

她的這句話讓雷靖宇怔了一下,然後不知不覺嘴角就勾了起來——如果她是在關心他,那麼他死了也值得的。

她開始給他包紮。確實,她學過包紮,大概是她在做義工的時候學會的吧?

想不到用在了他的身上。雷靖宇無聲地笑了。

雖然傷口很大,流的血很多,可是他一點都不在乎。

甚至覺得很幸福很幸福。

他在黑暗中與她近在咫尺的相對,忽然捉住了她的手,但是飛快地將手抽出來,隻說了一句:“你不會有事的。”

雷靖宇想要點點頭,但是想到在黑暗中她也看不見,便改而低低地說道:“曉若,你是在……是在擔心我?”

語氣裏帶了一絲不確定和欣喜。

曉若將他背上的傷口包紮好以後,才放下了一顆心,坐倒在一邊,卻是冷冷地說:“我是看你為了我受傷的。”

她還是拒他於千裏之外。

雷靖宇聞言一窒。

他的眼睛漸漸黯然了,嘴角也抿緊成一條直線,失望地垂了下來——是啊,他又妄想了。

他還以為她多少有一點點關心他,其實就算他死了,她也不會有一點難過,隻會覺得如釋重負吧。

像他這樣除了威脅就是強迫她的人,對她來說,如果他死了確實是值得慶幸的事。

他應該知道這一點的,可是真的聽她這樣說,他的心卻仍然無一例外地刺痛了。

可是他不一樣,他可以不在乎全天下的人的死活,可是不能讓她受到一點點傷。

隻不過這句話他對她說不出來。

因為她不稀罕,也不會相信。

一直以來,讓她受到最多傷害的,難道不是他?

他自己也知道。

曉若本來是故意要不理會他的,然而他真的一言不發了,她又有些不安了。

他是被她刺傷了心,她知道。——以前她不相信他也有心,但是現在她不能否認。

這充滿了痛苦的糾纏,除了恨,分明也有更深的東西在的。

隻是她不想麵對。

而且畢竟他是在第一時間想著保護她,救她的。

她也沒有說話了。

黑暗中,她感到氧氣越來越稀薄似的,不知道是心理作用,還是真的他們被覆蓋得太深了,隻覺得呼吸都有些不暢了。

抬頭望了望車子外,她伸出手來用力打開了車,然而竟然打不開——數不清的石頭在車身外擋著了車子,根本推都推不動!

而不僅是外頭,連車子的上方、四周八方也都是石頭和泥土,重重覆蓋著,隻將這白晝也變成了無盡的黑暗地獄。

曉若的心漸漸染上了絕望的陰影——

她和雷靖宇還有司機一起被困在車裏,壓住車子的石頭也不知道有多重,有多少,他們也不知道能不能有機會爬出去。

雷靖宇起身去拉扯駕駛室的司機,發現他額頭上都是血,已經暈死了過去。

雷靖宇回到曉若的身邊,發覺她曲著膝蓋,抱著自己有些發抖。

“冷了是不是?”

曉若不回答他。

雷靖宇不由分說就過去,用力將她拉過來,然後緊緊地抱住了她。

正是個讓人反抗不了的姿勢:結實的手臂從背後緊緊地自肩膀手臂下來,連同整個人都抱在了懷裏。加上他的力氣,曉若想要掙脫,但是根本無法掙脫。

“別掙紮,難道這時我還會對你做什麼?”

雷靖宇低聲說,曉若的掙紮讓他背部的傷口碰到了背後翻倒的雜物,他微微倒吸了一口涼氣,但是絲毫不流露一點疼痛的表情和語氣來。

“保留自己的體力和精神,不要浪費力氣。”

他輕聲說:“曉若,現在除了等人挖掘開這些石頭和泥土,我什麼都做不了。”

他低下頭,菲薄的嘴唇像是無意,又像是有心地碰觸到了她頭頂的發絲,是一個歉疚而溫柔的吻。

“對不起,除了這個,我什麼都做不了。”

他的聲音很苦澀:“作為男人,作為你的老公,對不起。”

曉若為他的這句話而紅了眼眶,不知道為什麼,有一種複雜又深沉的心痛湧出來,將她的整顆心都漲得滿滿的,近乎發疼。

她緊緊地抱著自己的膝蓋,然而眼睛已經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