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醫給琪琪格包紮了傷口,留了方子就退了出來,隻低聲道:“傷的重了,聽天由命吧......”
恩和站在門口,像幼時那樣,從被微風挑起的門簾下窺探屋裏大人的樣子,廂房裏還傳來寶音嘻嘻哈哈的笑聲,仿佛這一切的風波都跟她無關。
費揚古看了看恩和:“去看看吧.......”
恩和低應的一聲,同費揚古一起進了屋子。
鬧出了這樣大的事情,即便早將跟前的下人打發了,琪琪格跟前還是不可避免的顯得蕭索淒涼了起來,隻幾個平時在跟前服侍的人,這女子幾乎將半生的精力都用在了報複另外一個女子的身上,到頭來卻是個天大的笑話,即便能活下去,她大抵也不想活下去。
孰是孰非?誰來斷定?
恩和聽見費揚古低沉的道:“我還是欠了琪琪格.....”
她不大明白費揚古的意思,有丫頭端了熬好的藥上來,恩和看著下人給琪琪格喂了下去,又緩緩退下去,琪琪格迷迷糊糊的醒了過來,她大抵神智已經不太清楚了,拽住了跟前坐著的費揚古的衣襟:“老爺,我沒有為難九華,好衣裳她不穿,好東西她不用,非要這樣作踐自己,老爺怎麼就不信?!”
“我沒有讓人把她推下水,我沒有!你怎麼不信!你怎麼不信!”
琪琪格情緒很不穩定,費揚古隻得點了她的穴道,讓她昏睡過去,自己卻怔怔的出神。
連恩和也覺得自己的心忽的複雜了起來,琪琪格斷斷續續的話裏其實一直表述著一個意思,九華就是故意陷害琪琪格的。麵對琪琪格這麼一個生命垂危的人,她的話讓人不想相信都難,成年舊事,當初沒有理清,如今又提起來越發雜亂無章。
瓦安是被費揚古打敗的,九華作為親生女兒如何能沒有絲毫仇恨,在加上還有那些寶藏,就越發不能細想九華為什麼要嫁給費揚古,恩和忽的就不想再想下去了,真相在幕布之後,總還有一絲幻想,等到全部揭開,隻怕便隻有鮮血淋漓的場景。
桃子穿著件粉色的旗袍,俏生生的站在桃花樹下:“哥哥,那枝最好,要那枝!”
五斤隻得將袍子又往腰上別了別,又往前爬了幾分,折下了桃子看上的一枝桃花。
有個騎驢的小少年從旁經過,呆呆的看著樹下站的小姑娘,陽春三月,小姑娘的眼比這滿樹的桃花還要漂亮,以至於少年的心裏的樹長了枝椏開了花。
五斤立在樹上朝下麵的少年喊:“嗨,你是哪個,盯著我妹妹做什麼?”
少年被人道破心事,手忙腳亂的行禮:“在下曾寶,跟師父雲遊到此。”忘了自己還在驢身上,一下子就跌坐在了地上,逗的桃子和五斤哈哈的笑了起來,孩子們之間的友誼總是這樣,不經意間似乎就能成為極好的朋友。
胤祚也沒料到帶著孩子外出郊遊,還會遇上熟人,他看著不遠處的桃樹下笑的歡快的三個孩子,眼眸微微彎起,半響才對眼前穿著一身淺綠色的旗袍的女子說話:“姐姐回來多久?”
綠倚攢眉苦笑:“郡王爺到底還是跟奴婢生疏了。”
胤祚輕笑,看著這個跟幼年時映象相差無幾的女子,一樣的明眸皓齒,倔強中又帶著幾絲甜美,他合上手中的折扇:“姐姐說的什麼話,這幾年在關外吃苦了。”
綠倚抿唇淺笑,修長的手指將腰間的絡子反反複複的盤起:“心快樂就夠了。”
桃子皺眉托著下巴看著跟胤祚說話的綠倚:“那個漂亮姐姐為什麼總跟阿瑪說話?”
曾寶也隻是七歲,卻懂事了很多,眼前的場景他似乎極其熟悉,又極其不喜歡:“這個樣子不好。”
五斤似乎忽的意識到了什麼,把手裏的樹枝扔到地上,用腳踩斷:“又不是沒人手了,還能讓別人這個欺負到頭上來了!”
他胡亂的沾了一身的髒東西,又從土裏摳出來幾隻蟲子,朝著桃子和曾寶咧嘴一笑:“看著吧,這種人好收拾!”
他立時就成了個不懂事的淘氣小子,一麵向胤祚跑一麵喊阿瑪,綠倚眼中波光粼粼似乎滿是笑意:“沒想到比郡王爺小的時候還淘氣一些。”
胤祚微微眯眼笑,迎著陽光看著兒子,前一刻還超脫淡然的綠倚在被六歲的五斤抱住之後一下子失了分寸,幾乎尖叫起來,在看到五斤手裏那兩條黑乎乎的蟲子之後,兩眼一翻立時暈了過去。
五斤覺得前所未有的有成就感,別以為小爺不知道這些女的們都是什麼打算,想欺負小爺的額娘,也要看看小爺答應不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