濟舟院的丫頭婆子們見了恩和忙都行禮,恩和想著自己怎麼都不能讓五斤太尷尬,便盡量顯得平和一點:“大阿哥呢?讓他出來,我有事問他。”
丫頭聽見忙進屋去找五斤,五斤正打算寫折子,聽見恩和找他,忙出來:“額娘怎麼親自來了,若有事讓個丫頭來叫兒子就是了。”
十三歲的小夥子了,下一次選秀就要給定了嫡福晉,五官俊朗又一身的氣度,被胤祚教導的很有一股別人身上難見的對女性的尊重,又身份尊貴,尋常的官家格格哪個見了不動心?
恩和想著,眼裏就多了自豪,笑著道:“總之也無事,所以過來看看,在忙什麼?”
五斤扶著恩和的胳膊在院子裏的石凳上坐下:“打算寫個奏折。”
恩和盡量讓自己的問話顯得自然流暢一點,笑著四下打量:“聽桃子說,咱們家來了個姑娘?”
五斤到沒想歪,在恩和對麵坐下:“正想給額娘說這個事的。”
恩和深吸了一口氣:“知不知道那姑娘是什麼底細?”
“她的底細也是聽她自己的說的,兒子到還不確定,打算讓人先去打聽打聽在做決定。”
恩和稍微鬆了一口氣,還好兒子的理智還在,沒有被美色迷惑住,還知道查一查底細,於是她盡量斟酌著道:“這事情是不是要阿瑪和額娘給你把把關比較好一些?”
五斤笑著道:“兒子都是大人了,這點分寸還是有的,額娘就放心好了。”
恩和勉強笑著道:“你這不才十三,有好多事情也不知道該怎麼……”她才說著見從下人房裏出來個瘦瘦小小的姑娘,穿著紅綾小襖個裙子,頭上隻紮了根大辮子,眼睛到是挺大的,隻是看上去麵黃肌瘦的,實在談不上什麼美感。
恩和驚詫的指著這個陌生的姑娘:“兒子,這是你帶回來的?”這到底是個什麼眼神?
五斤沉默的點頭:“她自己說是福建前任水師提督馬佳偉的嫡女,阿瑪剛逝世額娘就跟著去了,汪默又隻有她一個孩子,族中人就霸占了她的家產,將她趕了出來,她一個人千裏迢迢來了京城,就是為了討一個公道的,我見她可憐就先帶了回來,若真如她所說,那就必須要給一個公道,難道大清朝連個功臣之後都保護不了?”
恩和半張著嘴,想說個什麼,但半響又說不出來,五斤一轉頭看見恩和反常,以為恩和的同情心又泛濫了,於是盡量輕鬆的道:“總之兒子帶她回來了,她以後至少不會忍饑挨餓了。”
恩和尷尬的連連點頭:“你說的是。”
這姑娘叫馬佳寶珠,剛剛十二,能一個人從福建那麼遠地方來到京城,便是尋常人家的孩子都做不到,更何況是養尊處優的嬌小姐。
知道兒子不是自己想的那心思,恩和在看寶珠,果然一下子同情心又泛濫了:“你就安心的在我們家住下,若有什麼需要的就來找我,隻要事實真如你所說,那必然能還你個公道。”
十二歲的孩子嚐盡了人世間的心酸,那麼遠的路途上沒有哭,卻因為恩和這一句話落了淚,至少這人世間還有溫暖,而這一刻她並不是一個人。
寶珠跪下磕頭:“福晉個阿哥的大恩大德,寶珠沒齒難忘!”
寶珠在仁郡王府上住了下來,桃子發覺寶珠還是個小才女,硬要了寶珠跟自己住在了一個院子裏,沒幾日就成了無話不談的朋友。
恩和把自己誤會了五斤的事說給胤祚聽,胤祚一口茶喝在嘴裏就噴了出來,捧著恩和的臉親了好幾口:“怎麼就還這麼可愛?!”
恩和嫌棄的直皺眉:“弄的我滿臉都是水!”
胤祚誇張的哈哈大笑了幾聲,看恩和心情還好,於是坐下來試探著道:“白蓮教的人基本上都搬到島上去了,傳回來的話說,一切都安穩,都按照計劃在有條不紊的運作。”
恩和垂了眼,擺弄著手裏棋子,淡淡的嗯了一聲。
胤祚又往恩和跟前靠了靠:“我問你個問題。”
恩和警惕的抬頭看胤祚:“什麼問題?”
胤祚道:“知錯能改善莫大焉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恩和緊抿著嘴看了看胤祚,又扭過了頭:“她的錯能改麼?”
“你不能這樣想這件事情,如果把你放在當時的情景下你能做多好?在說你額娘千辛萬苦不是還給你留了那麼多的東西麼?這也算是她給你鋪的路,其實能做的她都做了的。”
恩和突然站了起來,大聲朝著胤祚喊:“不!她沒有!她根本沒有!”如果真的為她好好打算了,她上一輩子怎麼就落到了那一步?這一輩子所有的一切,都是她自己努力得來的!
她說著轉身掀起簾子進了裏間,胤祚一個人愣愣的坐在榻上,實在想不明白,一向明白事理的恩和為什麼在這件事情上會這麼執拗?既然現在過的好,為什麼就不能原諒過去犯錯的親身額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