筇竹寺是春城周邊有名的佛寺,香火頗為旺盛,隻是大多數人不知道,該寺有內外之分。外寺是開放的旅遊景點,也是寺中僧侶和掛單遊僧的住宿所在。內寺卻是遊客止步,專為修行的居士開放。筇竹寺的經費,大半都來自這些居士捐贈的香油錢。
當代玄門式微,禪宗卻是繁榮興盛,隻是精通修行之道的大德高僧同樣寥寥無幾。筇竹寺名聲很大,但也隻有住持通曉修行,而在內寺中取靜的居士,僅有張俊義一位。
帶著羅伯特他們來到這筇竹寺內院後,青昔將吳伯蘭領去房間治療,吳柔本想跟隨,卻被擋在了門外。此時她對劉寒這個老同學、閨蜜前男友信服無比,見他氣定神閑地在竹蔭下喝茶,便也按捺住憂心,和羅伯特說著話等候消息。
梁默言不在此地。他身上帶著煞氣,住持不準他衝撞佛門清靜,將他請在了外寺。
寺中有蠱術師作法害人,身為住持,大和尚難辭其咎,又見劉寒年紀雖輕,但修為精湛,於是起了結交的心思,拉著張俊義一同作陪。張俊義同樣好奇劉寒的傳承,欣然往之。這兩道一僧圍著石桌喝茶敘話,十分融洽。
“竟是鬼穀傳人,張某失敬。”
麵對同道,沒必要藏著掖著,劉寒直接報出鬼穀道第八十一代傳人的名頭,果然將張俊義鎮住。
江湖潛規則,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劉寒起初不忿筇竹寺收留刀紅蘭,但經過住持解釋,也知道他們對其中詳情全然不知,現在這兩個加起來一百多歲的人又對自己禮遇有加,劉寒早就沒了怒意,起身向張俊義回禮,說:“張道長有禮了。張道長龍行虎步,顧盼生威,可是正一道的高足?”
“道友好眼力。張某雖非正一道受籙的弟子,但修持的確是正一道法。”
張俊義說話客氣,但心中稍有不快。劉寒雖然修為不弱,但終究隻是二十出頭,舉止說話卻是有些托大之意。張俊義出世之前也是權威榮耀之輩,此時見劉寒毫無謙恭之態,心中不滿了三分。
他哪裏知道,劉寒的師父玄微子生於清末,一生橫跨世紀,論起輩分,少說也比他高個兩三輩。劉寒稱他一聲“道長”,已經是很給麵子了。
大和尚身為一寺住持,迎來送往達官貴人多年,自然眉眼通透,見張俊義麵色微微不爽,趕緊轉移話題:“老衲研習佛法多年,略有心得,卻從未聽聞,這世間之人能得鬼神上身護佑。老衲唐突,能否請劉道友解惑一二?”
劉寒唇角勾起,似笑非笑:“大師直言不諱,探問在下私密,未免,有些不妥了吧。那小女孩長年居於貴寺,大師若是好奇,何不問她?”
聽到劉寒拒絕,住持有點尷尬。他何嚐不知打聽同道本領是江湖大忌?隻是他雖然做了許多法事,超度不知多少“冤魂”,卻從未真正見過那傳說中的鬼魂陰靈,這才不顧規矩地詢問。
“不瞞道友。青昔小女娃是老衲出家前一位至交故舊的遺孤。她本也是尋常小孩的跳脫性子,自她父母為奸人構陷,死不瞑目,便性情大變。她在老衲這地方住了四年,與老衲說過的話,還不及與那蠱術師相處這一月來得多。想來就是老衲不顧老臉的去問,她也不會說的。”
劉寒不願在靈衛之事上糾纏,於是問:“佛門清靜之地,怎麼會收留女孩?”
大和尚歎氣:“青昔的父親本是春華醫院的大夫,醫術高超,妙手仁心,於老衲有救命之恩。後來他因故去世,她們母子二人就去了魔都生活。她母親是個護士,救過了不少人,但好人沒好報,四年前撒手人寰,留下青昔無人照料。她母親死前將家產變賣,都給了老衲,隻要我照料她成年。寺中本是不能收留女子,可青昔這女孩,著實可憐,更何況老衲受她家恩惠,也隻得冒天下之大不韙,讓她在這住下了。”
劉寒看著和尚,眼神古怪。
住持慌忙解釋:“道友切莫誤會,那筆錢財一直在青昔名下,隻等她成年,老衲便會悉數歸還。”
說到這裏,他又歎氣:“自父母亡故,青昔學校也不想去,徹底不和外人接觸。四年下來,老衲隻見她有刀施主這麼一位朋友,不成想還是個蠱術師。她天資聰穎,於醫道悟性甚深,但性子執拗,怎地都不肯去念書。這又不是過去了,背著個藥囊走江湖當個赤腳郎中也能過活。她若不去上大學,沒有醫學專業的畢業證,怎麼去做醫生?又該如何獨立生活?”
劉寒聽他大打苦情牌,不禁輕笑:“大師放心,隻要她治好了我朋友的兒子,我自然不會與她為難。”
住持得他承諾,展開笑容,連連稱善。
三人閑話了些別的,張俊義對劉寒微有芥蒂,見又問不出靈衛的事情,便告辭離開。住持想要看此事善始善終,就一直作陪。
約莫過了兩個小時,房間大門緊閉。吳柔終於坐不住了,不顧羅伯特阻攔,推門進去。
“啊!”
吳柔剛剛進屋,就發出一聲驚叫。剩下的人趕緊進去察看。
房間很幹淨,但也很空曠。除了一張床,一個衣櫃,一個梳妝台,就是兩張書桌,桌上整齊地羅列著兩摞書籍,都有半個成年人的高度。
此時青昔趴在地上,一絲聲響也沒有。
住持上前,探鼻息、把脈,說:“精力透支,暈了過去而已。”
吳柔哪會操心這個害了自己兒子的人的朋友,去床上看吳伯蘭。
就見吳伯蘭麵色雖仍舊蒼白,但呼吸均勻,神態安詳。劉寒給他號脈,覺得脈象平穩,又將一道真氣渡進他體內,遊走一圈,閉眼感受,就感覺他內髒有力,雖然氣血虛弱,但沒有大礙。
“我覺得是沒什麼事了。但我不通醫術,還是將他送去醫院做個全麵檢查吧。我在這裏看著,有了消息給我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