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九九當真是有些欲哭無淚,她也不過是按照以往的慣例,讓他每天能夠多睡些,等到早餐準備妥當了才喚他起床用餐。她對於他的行程根本就一無所知,怎麼去提前喊他起床?
他當真以為她孔九九是神嗎?可以窺測他的所有行動?
瞧著她一副渾然不知的模樣,傅景淵眉峰微皺:“你不是一向都會從Tonify那裏要走我的行程表嗎?”話語出口,他似意識到什麼,眉蹙得更緊了幾分。不再多說,修長的雙腿大步一邁直接便出了門,隻留給她一道疏離的背影。
原來,他一直都知道她從Tonify那裏悄悄關注著他每日的一舉一動。
心裏說不出是什麼感覺,孔九九隻覺得鼻子更加難受了起來,竟帶著一股前所未有的酸澀。
嗬,這感冒果真還是太強悍,非得將她打垮才甘休嗎?
看來,帶病還要給他準備早餐什麼的,果真是不受人待見的。
當然,如果這個為他準備早餐的人換了女主角,估計他會心疼地連連抱著她吻著她。
傅景淵這幾日飛了加拿大,孔九九不用再每日早起為他準備早餐,生物鍾便如同自動沒了發條,竟讓她接連幾日一覺睡到日上三竿。
感冒已經好得差不多了,順帶著膝蓋的傷也養得差不多了,孔九九已向法務總監消了假,明天開始上班。
簡單地給自己煮了包泡麵,邊吃邊在Tonify偷偷給她的傅景淵最近幾日的行程表上看著,在他回國那天的日期上畫上個圈。
耷拉著腦袋,孔九九哧溜著麵條,左手的簽字筆摩擦著自己的腦袋。
傅景淵失聰,隻能讀懂唇語,所以有時候孔九九與他之間的交流,便局限在短信上。
他曾說過,不準以任何借口和理由在他出差時騷/擾他。
所以,在他出差之間,她一直都保持著沉默,從來不敢逾矩。做得最多的,便是向他的助理Tonify詢問。
自然,她不主動聯係他,他根本就不可能從國外給她發個短信報個平安,更遑論如同尋常的夫妻一般會煲電話粥。
好在還有Tonify在一旁幫著她,若不然,這兩年來她根本連他平常會做些什麼都不知道,與他之間的距離,便不單單是越來越遠可以形容了,更多的,還有永遠都無法觸及他所處的那個世界的恐慌。
傅景淵還有兩天才會回來,孔九九原本打算趁著今天休閑打掃一下被自己折騰得邋遢一片的房子,豈料卻被若楠的紅色炸彈打了個措手不及。
“孔九九,你什麼意思啊,老娘前天就將結婚請柬寄到你公司了,你都沒個表示嗎?”
蔣楠和詹世風的婚事是被一拖再拖,她都差點以為兩人根本就要徹底say/goodbye了,沒想到兩人會突然結婚。
驚愕了一番,孔九九這才想起自己好幾天沒去公司了,忙和她解釋了一番,又賠著笑問大小姐有何吩咐。
蔣楠自然是不會放過訛詐她的機會,在手機另一頭叫嚷開來:“下午兩點到七郎婚紗店陪我挑婚紗,記得打扮光鮮些,別給老娘丟人。”
“我怎麼覺得你是要把我給賣了?”心情頓時放鬆了些許,孔九九調笑了一句。
“就是要把你賣了,省得你一天到晚擺著一副深閨怨婦臉,小心提早步入更年期。”
深閨怨婦嗎?
原來在他人眼中,她竟已頹廢到如此地步了……
不免自嘲一番,孔九九氣吞山河地朝著那頭吼道:“蔣楠你丫皮癢了是吧?小心姐大鬧你的婚禮。”
“盡管放馬過來,老娘還怕你不成?”
突然,那頭的蔣楠一改之前的囂張,有些猶豫地問道:“九九,你結婚的事是不是一直都瞞著你爸啊?”
直到趕去七郎婚紗店的路上,孔九九都在思考著蔣楠試探著問的話。
老爹……
她與傅景淵結婚的事,她根本就沒有通知老爹。
她是土生土長的山裏人,之前的十幾年讀書生涯中,每一日,都是起早摸黑從山的這一頭攀爬到山的那一頭,進入到設施短缺卻讓她倍感欣喜的磚瓦房。每每遇到刮風下雨,便要徒步涉水好幾個小時才能趕到教室。
而她家的錢女王,便是在那一次大雨傾盆中為了救下被泥水衝走的她,拚盡最後一絲力將她送上一棵粗脖子樹後,自己則被無情的水卷走,再也沒有爬上來。她哥,也為了給她掙學費,在塌方的煤礦中永遠地失去了他年輕的生命。
當拿到高中錄取通知書的那一刹那,她看到了老爹眼中的淚水,以及他不動聲色地望向錢女王和大哥那張老舊的黑白照片時既悲戚又欣慰的神色。
她不知道老爹究竟幹了多少苦活累活才一路供她上完了高中念完了大學,但她知道,在這個世上,她已經對不起一個愛她的錢女王了,已經對不起疼她的大哥了,她再也不能對不起老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