巳時,在侍女服侍下梳洗完畢的羅永夜向森羅大公和公爵夫人請了例安之後才離開大公府,出發前往帝都皇家學院與早就到達的羅永帝一行人彙合。
羅永夜單獨一人出門,沒有隨同下人,更沒有乘車。那麼多年,他早就對周邊的環境熟悉透頂了。即使不帶導盲杖,他也有把握自公爵府與學院之間來回。
畢竟學院與公爵府相距不過十數裏,並不遙遠。久而久之,隻要羅永夜不出遠門,大公夫婦也準許了他以這麼毫無防備的樣子到處走動。
反正大公夫婦很清楚,他們這個大兒子性格沉穩,並非那種需要他們到處擦屁股的紈絝。
這同時也是羅永夜最讓大公夫婦放心的地方。
畢竟,他是個天生有缺陷的殘疾人,與身邊的人一比,性格難免會比較自卑。而自卑的人,通常為了保護自己,自尊心恰恰又會比常人要重。長久下來,搞不好性格就會變得乖僻,甚至是暴戾。
森羅大公夫婦從羅永夜小時候開始就一直很擔心他長大以後會變成一個憤世嫉俗的人。
所幸,羅永夜非常懂事,凡事都曉把握分寸,與身邊的人都相處得不錯。
近年來,森羅大公兩夫婦可沒少聽府中林管家報告說族中誰家與誰家的孩子鬧了矛盾去找羅永夜評理,本家和分支的子弟產生了誤會羅永夜跑去調解諸如此類的事。每逢聽到這種消息,兩人也隻能擺出一副“真拿這孩子沒辦法”的表情一笑了之——羅永夜雖然沒能成為羅家的少主。但卻以自己的方式,在家族中找到了屬於他自己的位置,得到了身邊的人的認可。
光憑這一點,就足以令大公夫婦為他感到自豪。
大公府所在的位置是帝都的貴族區,周邊都是帝國各大權貴的府邸,守衛森嚴,街上少見平民。羅家宗族與分家的族人在貴族區中都有自己的莊園,與大公府不在一處。所以嚴格來說,森羅大公一家和自家親族也是鄰居。
才走了一陣,羅永夜耳朵一動,敏銳的聽覺便察覺到了自己正前方的談笑聲。粗略一聞之下,赫然都是些自己熟悉的聲音。嘴角上不禁露出了一絲笑意,張口便喊:“阿寶,你們幾個既然剛出門,為何不來大公府叫上我?難道我嫌棄我這個瞎子走得慢,拖累你們嗎?”
談話被打斷,那個被眾人護在中間的嬌小少女疑惑地“咦”了一聲,隨即停住了腳步,轉身望向羅永夜,這個突然的動作讓腦後的小馬尾一搖一搖的,顯得朝氣蓬勃,煞是可愛。
當他們看清楚來人是誰之後,馬尾少女那雙大大的金眸頓時一亮,粉嫩的臉頰抹上了一層淡淡的嫣紅,興奮地朝羅永夜揮了揮手,當然羅永夜是不可能看見的。
而另外三個少年,則是神色各異地朝他打著招呼,第一個是不自然,第二個是興奮,而最後一個居然是憐憫。
不過唯一相同的是,他們都把羅永夜喊作“大少爺”,而馬尾少女卻是......
“夜哥哥。”
“阿寶。”羅永夜臉帶笑容地邁步過去,“阿烈,陌辰,王鐵,你們也在啊。”
少女一行人當中,羅烈,林陌辰與王鐵都是隸屬羅家分支和附屬家族,地位在家族中較低,因此隻能管羅永夜喊“大少爺”。隻有金眸少女一個是羅家宗族的人,也是羅永夜的堂妹,態度上自然隨意得多了。
無論如何,羅家始終都是帝國的大豪門。家族當中的等級可謂十分森嚴。
羅家分家雖然也姓羅,不過由於血脈不純,比較斑駁的關係,生出的孩子沒幾個能繼承到赤血流金瞳,通常都是其他瞳種,在家族中的地位自然就不如本家了。更別說那些原本就身為外人的附屬家族了。
在投靠羅家之前,這些附屬家族隻是一些弱小的瞳師群體,希望通過攀附強者得到相應的修煉資源與庇護。而付出代價自然就是失去自由,成為大勢力的仆從。在天瞳大陸上,這種自甘墮落的家族通常都被散修瞳師感到不齒,畢竟說得難聽一點,他們隻是自家主人的奴隸罷了。
在家族之外,他們也許可以扯著自己主人的虎皮耀武揚威,但是一回到家族當中,他們的地位,並不比一條狗好到哪裏去。狗尚且可以得到主人的寵愛,而他們,大概就隻剩下使役了。
他們也是老相識了,羅永夜僅憑談話的聲音和捕捉腳步聲就判斷出了在場有幾個人,和各是什麼身份,如果不是熟悉的人的話,他或者還要費些腦力,既然是些經常見麵的人,對他來說就沒有難度可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