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演武台之中戰得如何激烈,邊上的學生看得如癡如醉,站在觀眾席旁的棠海極也隻是偶爾觀上一眼,表情顯得索然無味。就好像棠海銘是輸是贏,與他也無甚關係一樣。
不過這也難怪,棠海極不久才從黃昏戰場那等刀山滾肉的地方打熬回來,這種連人境巔峰也未達到的低等瞳師之間的戰鬥,即便兩人都是帝國近年來首屈一指少年天才,以他的眼界看來,恐怕依然是不值一提。
畢竟,台上的兩個少年與他實在是相差太遠了......即使是當年,同齡的他,也比眼前的兩人強出幾個層次。無論是境界,天賦還是悟性上。
現在回想起來,於棠海極的印象當中,他從小到大似乎都很少與同齡之人較過勁。無論是那些被族中的長輩選中故意置在他身前的對手也好,還是那些憑著自身的意誌決定站在他麵前的角色也好,無一例外,似乎都是些清一色的以大欺小,倚強淩弱的家夥。當然,這並不等於說他那些對手的本性皆喜歡如此,隻是與他們相遇之時,無論是年紀還是境界,棠海極都是處於弱勢的那方。
隻是他一直以來都無甚自覺,無論挑戰的人是誰,都一律接下。畢竟,以弱勝強,越階敗敵對於他來說,原本就是信手而為,如呼吸般自然。
這導致多年下來,兩大帝國無數年輕的天才瞳師都成了棠海極一人的墊腳石,貌似隻要他一揮手,就有無數天才要掉落神壇。逐漸的,在兩大帝國出現了一種尷尬的情況。那就是在近十年的這輩人當中,似乎再也沒有什麼出名的天才了——即使再出色的年輕人,人們也不敢輕易稱之為天才。畢竟,所有人都很清楚,隻要棠海極一出,世間再無天才。
久而久之,人們對棠海極的稱呼也從最初的炎陽大公之子,棠家少主,天才克星,到後來的棠家那隻妖孽,變態,傳說天驕,還有現在的棠海極。
是的,所有人都找不到一個合適的別名來稱呼他了,或者說徹底放棄了。反正今時今日的天瞳大陸,一談起棠海極這三個字,他的大名已經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了。
他的名字就是對他最適合的稱呼,更勝那些驚天地泣鬼神的稱號。
皆因......棠海極三個字,已經能驚嚇鬼神了。
這一點,凡進入過那片黃昏戰場的魔族勻可以作證。甚至,於幾個月前開始,魔族的老人在叮囑那些打算進入黃昏戰場中曆練的天才後輩各種注意事項之時,已需要特地挑明一種叫做“棠海極”的天災出來作詳細講解。因為,那是一種連天境強者一不小心,也會翻大跟頭的可怕天災——天知道那個於半年前追殺棠海極的魔族天境強者最後到底是跟丟了,還是被他打跑的。
反正那件震驚兩族高層的“魔族強者萬裏追殺棠海極事件”,最後就是不了了之的,期間的所有細節,除了直接參與的兩位當事人之外,恐怕隻有很少一部分人知道。
望著羅家觀眾席那邊那個手拄導盲杖的少年,棠海極臉上不加掩飾表露出濃厚的興趣。
按照原定的軌跡,若果羅永夜不是個先天的瞎子的話,如今在大陸舞台上有資格與他並肩而立的人,大概還能多上那麼一個,而不至於會如此寂寞蕭條。
隻可惜,自從這位羅家大少被世人得知他無法成為瞳師之後,他的存在意義,在棠家人眼中就開始變質,淪為了一台棠海極的成就放大器。
每當棠海極取得了三分成績,經過這位與自家少主如同“雙生子”般降生的羅家大少稍作襯托之後,在棠家的人眼中,立即就會變作五分,並且成為又一道可以賴以炫耀的功勳。他就是羅家一道永遠都無法愈合的傷口。
而棠家的人最喜歡做的,就是尋找各種借口去撕開這道傷口,然後往裏麵澆鹽加醋以取樂。在眾多可以打擊羅家的武器之中,尤其以棠海極最得眾人喜愛。因為,他這個棠家大少總是可以準確地刺中羅家人的痛處,堪稱是兩大世家之間較勁必出的殺手鐧。
老實說,棠海極並不清楚自己的世家與羅家之間到底有何深仇大恨,以至於隻要一見麵就針鋒相對。
反正,他也不感興趣。
而棠海極,一向都不做自己不感興趣的事。
除了......今天之外。
將目光從羅永夜身上收了回來,棠海極的視線再次環掃了演武場一圈,最終確認了某個身影並未到場之後,他長舒了一口氣,眼神中透露出一絲安心的慶幸,但那張臉上又分明寫著失落二字。這兩種情緒交替出現……就連他自己都覺得有點不對勁。
非要作個比較的話,就連七個月前在黃昏戰場匿藏起來療傷時遭遇到一群魔族強者的追殺那次,棠海極也沒像今天這般莫名動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