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嫋命我製出三種火器,隻要這三種火器能夠達到他所要的威力,他就馬上履行諾言放我下山。
手中拿著火器圖,不禁讚歎不矣,能想著製出這等火器之人,一定不是泛泛之輩,若是將此物推上戰場,後果更是不堪設想。可惜這圖給得不夠詳盡,我隻能由外觀猜測其間的構造,步嫋這次並沒有定下期限,看來他也知此物並非一朝一夕間便可成事。
做了一次又一次,試了一次又一次,火器的模樣倒是越來越像圖上所繪,可威力卻相差十萬八千裏,這般屢次挫敗,心下更是煩躁不甚,有時還會不經意殃及周圍人,招風耳淡淡道:“個子小小,脾氣倒不小。”我氣惱地橫瞪他,他卻挑眉道:“這可不是我說的,你今日又罵了誰,心裏該是最明了。”嗯……我今日好像對那個大個子凶了幾句,不過,究竟為何對他凶我已記不得了。
許是看到我一時呆愣的模樣,招風耳笑道:“之前那般自信的模樣如今都到哪兒去了?”我歎氣蹙眉,甩手一屁股坐在八角凳上,招風耳卻急急地湊過身來,斥道:“你這是作甚?如此自暴自棄就能製出火器來麼?更何況……現下你的身子,難道你全然不顧忌麼?”
我雖然被他的突然之舉怔住,內心卻深知他所言其實句句在理,如今我是被一次次失敗弄得失去了冷靜。伸手緩緩扶住臉上的麵具,一想到火器的種種腦中便混沌不甚,這樣的我還能製出什麼像樣的火器?
忽聞招風耳又淡淡道:“你已經連著幾日未曾合眼,怕是之前也不曾好眠過,好好歇息片刻,不定就能找出失敗的原由來。”說完還不待我反應,他便邁步徑自行了出去。
我呆呆望著已經空空的門口。歇息麼?也許我真該好好睡上一覺,可是此時我卻無半絲困意,扭頭左右掃了眼火器房內的那些生鐵、瓷片和製好的火藥……不禁微微歎了口氣,看來,我是該出去透透氣了。
提步慢慢前行,沒有方向,沒有終點。許我是太過心急,一直渴望早日離開這裏,擺脫我所懼怕發生的事,可惜越是如此,越是事與願違。午後的日光灼目熾身,我左右穿行於樹陰之下,白晃晃的日光將石板上印得泛起光亮,水聲漸近,抬眼定睛細瞧,我竟然不知不覺中又行到了那個瀑布,一步步走近,水霧依然環繞,半空中竟劃出一條七彩虹橋,美得讓人心曠神怡,今日我是否能再次見到那令人懷念的熟悉背影,雖然明知隻有虛幻一瞬,我卻內心止不住渴望著。
我看著瀑布自高處落下,深潭內泛起白沫,濕意陣陣撲麵迎來,此時我卻仍舊獨自而立,唇邊帶著一絲笑意,苦澀依然泛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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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涼的藥汁浸在眼皮上,頓時覺得舒服極了,耳邊招風耳依舊念叨不停,“叫你多多歇息你不聽,現下右眼腫成這樣,怕是三五日也不得好……”什麼時候,他竟然變得如此羅嗦?難道真是因為……他的姐姐?
昨日我在瀑布邊“沉思”,不料卻撞見一名男子,那名男子黑黝黝地,竟然一絲不掛的倏然從水裏冒了上來,那男子不是別人,正是這羊羊山寨的步大寨主——步嫋。他為何會在此處?而且……寸縷未著?尷尬之下正欲轉身逃離,身後步嫋的笑聲便十分刺耳的襲來,“怎麼?看了便宜便想跑麼?”便宜?這算哪門子的便宜,反倒是差點將我的魂魄嚇得七零八散,冷哼呲笑道:“步大寨主還真是好雅興啊!”
“哈……”身後的他大笑著,同時隱約聽見穿衣的呼動風聲,“你可覺得我又黑了些?”
誒?怎麼突然說起這個?隻聞他又道:“女人都喜歡膚色黝黑的男子麼?”此話他說起來有些自言自語,忽憶起初時相見那次,展芸見他時那驚訝的眼神,難道他並非天生像黑炭,而是故意為之?
我在陰涼處尋了塊平坦的石塊坐下,步嫋此時已穿好衫袍坐於一旁,他的笑容還是那樣溫柔膩人,語調卻帶著異常的滄桑,“她說她不喜歡我,她說她討厭皮膚白皙的男子,她還說她永遠不會和我在一起……她,是我此生唯一不能忘卻的女人。”
原來一切都是為了這個女子,而且這個女子絕對不是展芸,“得不到的永遠是最好的。”我淡淡的接道,即使這樣他也不用把自己曬得如黑炭一般吧?有些不屑地瞟向他,他卻呲笑道:“若是如此便簡單了,你是不會明白那種怎麼也忘不掉的痛苦。”“我明白。”似是不加思索地開口倏然蹦出這三個字,步嫋黝黑的臉上依舊笑意滿滿,我微微垂下頭,重複道“我真的明白……”
餘光中我感到步嫋深深注視我半晌,我隻覺越來越窘迫,比起先前撞到他赤身於眼前更讓人難耐。又過了會兒,他很自然地笑岔著提到招風耳:“四弟這幾日可是為你做了不少事。”
我道:“還請步大寨主賜教,陸大哥如此究竟欲意何為?難道……一切皆出自寨主之手?”步嫋搖頭笑道:“你想太多了,他對你這般全然是因為他的姐姐。”姐姐?我更加迷惑了,他接著道:“四弟曾有個同胞姐姐,他們姐弟情深,可惜天不眷顧,十八歲的年輕女子便早早香消玉殞。”是這樣麼?可是,那又與我何幹?難不成我長得像他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