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日雨花河邊靈魂互換原來不是巧合,而是精心的布局。一切,隻為了引我前來請仙台。
不管是巧合還是布局,我終歸是欠著時雨一份生死之情。若不是他,隻怕我早已是雨花河底的一具枯骨。隻是,為什麼心底卻有些澀然?
按著小守的治療之法,每日前去割血喂養,但我卻知,我此番在花影城等人眼裏癡情的舉動,卻隻是努力在償還他於我的救命之情,別無其他。
以至於楚軒拿時雨的性命做威脅時,我毫不猶豫地選擇妥協。
我強硬著無情,心卻偏偏微痛。
挑破與小守小心翼翼建立好的隔膜,拋棄在怡紅別院與蘇然、微暖情誼,鋪好時雨與花影城、慕顏的情路,為的隻是回到瀾國,埋葬過往。
怡紅別院的不辭而別後,我又恢複了身為瀾國太子時的模樣。
一身金銀雙色衣袍,額係金色絲帶,玉冠束發,手執折扇,嘴角掛起玩世不恭的笑意,一身風采恰如往日瀾國太子。
我站在楚軒麵前,搖起手中的折扇,打趣道:“怎麼樣,本太子的樣貌還和你意吧?”
楚軒有片刻的失神,但隻一會,他便恢複了這些時日以來的沉悶,隻是微微皺起的眉頭顯示著主人的不悅。
“太子,藏雪靜候你的佳音!”而後,竟不等我開口便轉身離開了,我眯眼,那背影,竟有絲“狼狽”的味道。
我撇撇唇角,果然人靠衣裝啊!我一本尊在他眼前天天晃還不如這一套衣服帶給他的震撼強烈。
話說,那日獨自離開怡紅別院,順藤摸瓜、暗度陳倉找到楚軒的藏身之處後,楚軒便迫不及待地要履行我被迫妥協答應他的要求,招呼一群扭著水桶腰、塗脂抹粉的大娘又是給我修眉,又是給我量腰,妄圖將我這傾城絕色的美人改造成一紈絝公子。
而楚軒更是一臉溫文爾雅地模樣,溫言淡笑、不厭其煩地提醒我,我該具備的德行。
於是,我憂鬱了。
當年沉默寡言的冰山少年成長為今日的笑麵狐狸,在震驚之餘,我表示這顆不算強健的小心髒還勉強能接受。但讓如今淡定腹黑的自己再模仿當年肆意輕狂的我,這個任務於我而言不亞於一陣天雷,讓我獨自在風中淩亂。
雖然那段年月是我在這異世為數不多的美好回憶之一,但這並不妨礙我對自己要扮嫩的抵觸。於是,在笑麵狐狸如沐春風的笑容下,在“從還是不從”的劇烈掙紮中,我羞澀了,手指一絞耳邊的發絲,說了一句連我也退避三尺、驚起無數雞皮疙瘩的話。
我低下頭,試圖用頭頂抵抗笑麵狐狸的笑容,扭捏著道:“討厭,原來公子喜歡這調調!”
一句魔咒,頓時雲開月明,妖孽退散!
那晚,楚軒拿劍劃過時雨的手腕,抬眼間,卻是深情款款地望著我,說道:“我要你,來我身邊。”
作為曾與他有過一段孽緣的我,自是知曉他說的“來我身邊”有何等深意。但既然在他眼中我是對時雨有情並毫不知情的女子,我也樂得裝傻。
於是,在我有意的曲解下,楚軒要我假扮太子、莫權篡位的嚴肅話題,硬生生地被我扯成是“藏雪公子鍾情男子,但怕世俗所不容,所以借我女子的身份扮成男兒取悅與他”如此蕩漾的主題。
我很清楚,該來的終究會來。我如此不願直麵事實,隻不過想自欺欺人地滿足自己“重溫舊夢”的奢望而已。
果然,笑麵狐狸楚軒在我三番四次如此不要臉麵、豁出去的表演之下,心理承受能力越發強大,屢敗屢戰,終於在今天,突破極限,麵對我極具調戲與富有堅情色彩的話居然不膽怯、不羞澀,還讓他直奔主題,喚我一聲“太子”。
我有些落拓地歪在椅子上,據楚軒所說,這是往日的我遇到不順心時、鬱悶時、失落時最常做的動作。思及此,我眉頭一挑,將一隻腳橫放在茶桌上,一手撐著腦袋做沉思狀,硬是將這一桌一椅當做貴妃榻般用。
楚軒啊楚軒,既然你還牢牢記得多年前的我,為什麼卻看不到現在的我呢?
每日提心避諱的事情,終是不可避免的發生了。我與楚軒在相處了將近半年之後,一個向南,一個向北,各自分別。
南下,遊曆各城,高調向世人宣告瀾國太子的回歸;北上,攻奪城池,與瀾國帝王一較生死。
自此,真正的南轅北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