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宮依舊灰白單調。
大理石與高牆之間意外冒出的一顆小草卻帶來了點點綠意,讓人欣喜異常。
在這個淡漠冷硬荒涼的地方,我終於看見一絲難得的生機。
年王去都城洛邑麵聖了,應該不會很快回來。
今天的琉璃宮格外的繁忙,漆的黑亮的桌椅被擦拭地更亮,幾盆雕構精巧的蘭植、紅梅也次第搬了進來。
年王是從來不喜歡這些矯揉造作的東西和新鮮的生命,他喜歡蒼涼的帶著黑暗的東西,例如獸麵的冥器。他常說隻有那種饕餮的紋飾所彰顯出來的凶殘才是人真正的性情,人們引入藍植,不過是欲蓋彌彰而已。
一定是有新人要搬進來了。
看這樣的架勢,來人必定尊貴。我暗自揣測著。看著一箱箱華麗的珠釵粉飾和綾羅綢緞,她怕是年王正式的妃子吧!我不禁微微緊張。
我不過是一個奴隸而已,沒有任何的身份。年王似有意將我置於這樣一個尷尬的位置。這位正妃的遷入,怕不隻是要給我難堪!
日子一天一天的近了。
隻是出乎意料,王妃竟是霍玉顏——顏兒!
她堆垛的華麗高貴的深黑色秀發上,簪上了金銀交錯的金步搖,隨著她優雅的動作輕輕晃動。她的眼睛依然高傲,眼神在高高的頭頂。我一眼就認出了她!隻是心中不知是喜是悲。
顏兒此時已經成熟了許多,帶著極端的淡雅和莊重,向正殿而去。
她的目光驕傲而冷蔑,似不把一切放在眼裏。
她用主人的眼光審視著跪在地上的每一個人。到我跟前時,一股雅致的香氣撲來,生生控製了我的嗅覺。
“你,抬起頭來。”顏妃的聲音冷淡,不帶任何的情緒。
我一慌,道:“王妃恕罪,奴婢貌寢,不敢驚擾王妃。”
“放肆!”一聲冷厲的嗬斥,我不禁一顫,緩緩抬起頭來,對上顏兒因生氣蹙起的眉頭,她似乎一點也沒有改變。
還好,我在臉上做了掩飾。
“從今往後,我就是這裏的女主人了!我的命令,便是王爺的命令!你們哪個若是不聽!”顏妃的聲音頓了一下,接著道:“管家,把家法拿來!”
我不禁苦笑,自己竟成了顏兒立威的犧牲品!
皮鞭的聲音在背上叫囂出一串火辣辣的痕跡,我不能哭喊,這是顏兒從前的規矩。
顏妃終於笑了。她的唇角微微翹起,火紅的顏色映著耀眼的光芒:“這就對了。”顏妃環視四周,得意地看到周圍仆婢臉上的驚恐表情。
年王要的是絕對服從,所以他總是要人跪在他的麵前,表示恭順。顏兒要的是別人對她的敬畏,她總以為自己高高在上,尊貴無比。她要刑罰來展示她的權力和她的高貴。
一切終於結束了。
“好了,今天就到這裏。”顏兒淡淡一笑,看著我道:“剛才,你可是頂撞了我,我新到琉璃宮,必須樹立我的威嚴。那麼對你的懲戒,還要多一點才成。你就這樣跪著吧!三天三夜,沒有我的命令,不準起來!”
“是,謝王妃恩典。”
顏兒終於高興起來,“走!”一群仆婢趕緊尾隨著顏妃,漸漸遠去。
管家的眼神一直追隨著我,我想他在疑惑我對顏妃的了解吧。他垂著眼瞼飛快地追上顏妃,飛快地說著什麼。
顏妃猛地回頭,我連忙低頭。
她始終還是沒有回來,我不禁暗暗鬆了一口氣。
這時,才感覺到背上的傷口猛烈地疼痛起來,疼得我幹嘔起來。
難道我就這樣的不幸,被自己幼時的話語言中——我這一生,就此要毀在顏兒的手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