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心在花園裏散步,除了散步和等待,她還能做什麼呢,她不會上網,不會寫小說,不會做任何事,學會適應,學會不大驚小怪,學會不恐懼,學會在這個陌生的奇怪的世界上生活著,已經很了不起了。
“劉伯伯。”她跟老劉打招呼。
“安心呀,天天在家,悶不?”老劉在剪著多餘的花枝,大剪刀哢嚓哢嚓地響。
以前也天天呆在家裏,隻是少了妹妹,是有點悶。安心歎息著,馮傾城穿著半舊的綠衫的小身影在回憶中飄過,模糊而清晰,她現在怎麼樣了,馮府裏的那個我死了嗎,應該死了,不然我的靈魂怎麼跑到這裏來,進入這女人的身體裏,現在,馮傾國一定已經腐爛了,妹妹一個人,怎麼活下去,她遲早會被馮夫人虐待死的。
明知道你會死,我也無能為力,曾經以為一輩子不分開,我卻拋下你,躲到你永遠找不到的地方。
老劉剪下一朵菊花,遞給安心,“漂亮吧。”
“很漂亮。”安心認真地點點頭,她已經完全學會了在這個世界的說話方式。
“你小時候常常把花掐下來,扔到遊泳池裏去。”老劉笑嗬嗬的,他總是對安心說小時候的事,企圖能喚醒她的記憶。
他不知道,他認識的那個安心,現在正在兩千多年前的馮府裏,與馮傾城在一起,跟著陽華夫人學習畫畫,此時,正在細絹布上,畫下一朵菊花。
“小時候,我是不是個壞孩子?”安心問。
老劉慈愛地看著她,“不,你一直是個好孩子,很乖,很漂亮,像個小公主。”
安心覺得心裏很溫暖。
秋天的太陽也很溫暖,如果一直這樣下去,我可以過完溫暖的一生。
隻是,我們通常不知道什麼東西在前麵等著我們,我們隻有走上去,一步一步,接近幸福或者接近悲傷。
張莽回來的時候,安心很乖地坐在沙發上看電視,她看的是電視劇《漢宮飛燕》。
張莽坐在沙發上,抱住她柔軟的身子,開著玩笑,“心心,如果你去演趙飛燕,一定比這個飛燕要好多了,這個飛燕的臉也太大了,人也胖,這個樣子,如何在玉盤中跳舞,換了我的心心,一定能。”
安心關了電視,向張莽的身上爬,一邊爬一邊說,“莽哥哥,今天給我帶了什麼回來。”
她叫他莽哥哥,讓張莽有心疼的感覺,張莽愛憐地刮著她的小鼻子,“你怎麼越來越像個孩子了。”
安心笑得像一朵花,“我本來就隻有十一歲。”
她還是以為自己是那個莫名其妙古代小女孩馮傾國。
馮傾國就馮傾國吧,歲月這麼漫長,她慢慢地就會兌變成一個新的安心,新的安心,多麼好。
“洗白白去,晚上我帶你出去玩。”張莽拍拍她越來越柔嫩的臉,這臉有嬰兒一樣細嫩的皮膚。
“你給我洗。”安心索性把撒嬌進行到底。
誰也無法抗拒這個孩子般的小美人的撒嬌。
浴缸很大,水已經放滿了,上麵漂滿了菊花花瓣,這是今天老劉摘給她的,菊花的清香被水蒸氣一蒸,簡直要透入人的每一個細胞裏去。
張莽把安心放進浴缸,菊花把她的身體遮住了,隻露出小巧的腦袋,頭發上也沾上了花瓣,咧嘴無憂無慮地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