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浸泡了七天的衣服終於向我發出了哀求的顏色,仿佛中了武林中最最惡毒的麵目全非掌,初見的那一刻,我啞然失笑:誰啊,這麼懶,衣服都快爛光了,哈——,第二聲“哈”還沒嘣出口,忽然看到了那個熟悉的滄桑的袖口,一陣悲憤湧上心頭,腦門嗡的一聲,原來撞上了門框。
幸好沒人看見,伸下手去,掏起來的竟是一條條碎布,估計已經達到衣衫襤褸的境界了,憑我對高中化學尚存的一點點記憶,可以判斷當時我倒入的肥皂粉濃度是高了那麼一點。
用塑料袋把它們包裹好,輕輕地放進了垃圾桶裏,再看最後一眼,狠下心,轉身離去,卻覺得眼眶有點熱。
“小強,不是爸爸不要你,實在是……”我也找不到一個恰當的理由。回想這套衣服陪我走過的歲月,每一個破洞碎口的由來,每一處酒漬油汙的來由,眼淚終於奪眶而出,想不到我還是個這麼容易動情的人,一聲歎息。
幸好還是沒人看見。
夜色清涼,月色清涼。
打開窗戶,和那一道門,讓清涼的晚風穿堂而過,洗滌滿屋濃鬱的“男人味”,和四台電腦吐露的廢氣。
“十五,晴。風清用時,順星,宜沐浴,忌獨行,花香動月,此夜撩人,吉。”
所以稍微有點理智的男人,都出去行動了,這裏不會再有其他人了,難得可以清靜一個晚上。
沒有熟悉的音樂,卻有久違的沉默。
躺在油跡斑斑的藤椅上,深深吸一口氣,對著懸掛明月的窗戶,我敞開了上衣,晚風拂過,溫柔如手,我安安靜靜地閉上了眼睛。
也不知過了多久,腰間一陣酥麻,我惺忪地睜開眼,卻發現自己已經條件反射地拿著手機在接聽來話了。
“喂~是我,沒事,哦,哪裏?好的……”於是我又睡下了。
又不知過了多久,我忽然跳了起來,才感覺那不是在做夢,是一個朋友叫我去喝酒,真******,稀裏糊塗竟然答應了,真是辜負了大好韶光,至少也該問問有沒有漂亮女孩子,來不及了,狠狠抽了自己一個耳光,騎上那輛疲憊的二輪寶馬,踏著月色朝那熟悉的味道滾去。
就算沒人燒煙,酒吧裏也永遠是霧蒙蒙的。
仿佛是一個煮沸了的茶壺,進了這道門,人便不自覺地騷動起來。
撥開層層迷離眼神,穿過滔滔半隱****,我又看到了男人們伸著脖子的“豪爽”。
我坐在了兩個女人的中間,兩個很漂亮的女人中間——在這種情況下若還不能算漂亮,我也隻能對你說抱歉了。
這當然是對那兩個男人而言。
——兩個紅了眼的男人。
無論誰連喝了兩瓶芝華士,不管有沒有兌綠茶,眼睛都會紅的。
何況對麵還有兩個火辣辣的美女。
“來啦!”毛羽終於發現我了。
“來了。”
“來了就好。”
“不好。”
“不好?有什麼不好?”他皺了皺眉頭。
我笑了笑,先給自己慢慢倒上了一杯,按個碰杯示意之後一飲而盡,擦了擦嘴巴。
“你很好,他很好,這裏什麼都好,就是有一點不好:少了一個女人。”
“哈哈哈!”大家一陣狂笑,“小子,凡心不死啊。”
二十多歲,身強力壯,為什麼要死,真是笑話,我暗自冷笑。
“帥哥,我敬你。”陌生的麵孔,熟悉的聲音。
旁邊的美眉開始進攻了,不否認有推銷酒水的嫌疑,但大多數這種場合的風塵女子還是蠻簡單的,能來主動跟你敬酒的,至少沒覺你討厭。
而在這一點上,我是絕對有自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