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我們太小/公元後我們又太老/沒有誰見過/那一次真正美麗的微笑/但我還是舉手敲門/帶來的象形文字/散落一地。

“到家了/我緩緩摘下帽子/靠著愛我的人/合上眼睛/一座古老的銅像坐在牆壁中間/青銅浸透了淚水。”

寫好這一段詩,鍾四月在一角寫上日期:四月一日。這一天距離她21歲的生日還有十八天,距離她和史一凡分手的日子同樣也是十八天。這確實是個充滿諷刺意味的日子。鍾四月這麼想著,重重地反複塗描“四月一日”這四個字,直到將紙鏤空才作罷,“呲啦”一聲將這一頁紙從筆記本上撕下來揉成團,扔進了紙簍裏。

默默注視這一切的柳霏眼疾手快,探手從紙簍裏揀出鍾四月扔的紙團,展開一讀,心叫不好——這可是海子的詩啊!難道……鍾四月這家夥失心瘋了吧!

“你瘋啦?!不就是個史一凡嗎,至於讓你尋死覓活的嗎?!”柳霏扳過鍾四月的身子吼道。

“尋死?”鍾四月皺著眉反問。

“這是什麼?”柳霏指指手裏的詩。

“啊,這個啊,我隻是很喜歡這段文字……感覺很奇妙,無法形容。”鍾四月“嗬嗬”笑起來。

柳霏就是愛小題大做。鍾四月回想起剛和史一凡分手的頭三天,可謂過著“行屍走肉”一般的生活,不吃不喝不上課,同寢的三個姐妹實在看不下去才找了柳霏來。

柳霏和鍾四月、史一凡是高中同學,加之與鍾四月同進一所大學,寢室距離不過樓上樓下,是多年的死黨。起初柳霏得知四月和史一凡分手,以為又是小兩口吵架也就沒放在心上,直到四月同寢的姐妹打來電話才知道,這次,來真的了。

那天柳霏一進四月的寢室就著實嚇了一跳:四月穿著睡衣、蓬頭垢麵一手抱著史一凡送她的小熊布偶,一手抱著喝了大半的啤酒瓶坐在床上又哭又笑,一見她來竟然哭得更凶,嘴裏還嚷著:“柳柳,他把我甩了!他曾經發誓絕對不會甩了我,他還和別的女生在一起,他憑什麼不給我解釋?!”話音未落,四月一把將懷裏的小熊布偶從床上砸到地下。

柳霏沉吟片刻,對著其他三個姐妹使個眼色,道:“姐妹們,上!”

四個女生分頭行動,將寢室裏所有帶尖帶刃的東西封存起來,還給桌角床沿包了厚厚的紙。

“你們當我瘋了麼?我沒有!我更不會尋死!我是恨,他明明已經和別的女生在一起了為什麼不告訴我?!我大雨裏站在他家樓下等他可是他為什麼不下來給我個解釋?他還把我拉黑了!他竟然拒接我的電話!這是為什麼!為什麼!”四月拍著床板,帶著哭腔嗔道。

她還記得,那個有著明媚晨光的九月一日,高中入學第一天,那個小麥色肌膚,高大結實的男孩帶著笑眼問她:“同學,你叫什麼名字?”

“四月,鍾四月。”她答。

“哦,最是人間四月天啊!”男孩露出兩排牙齒,憨厚一笑,如同的外形一樣健康陽光。

後來,那個男孩說他叫史一凡。

想到這裏,四月幹脆趴在床上哭了起來。柳霏沉默片刻,轉身出了寢室,不一會夾著鋪蓋卷又回來了。她把被褥往地上一扔,隻說了一句:“我陪你。”

從那天起,柳霏每天都要在四月耳邊轟炸式地灌輸現實:你到底去不去上課?點名呢好吧!你不去我們還要去上課呢!你看看你學生會的工作堆了多少了?這活動你還辦不辦了?你武協的主席找來了,你可是副主席,三校聯演你自己看著辦吧!你到底洗不洗澡,你看看你自己,髒成這樣惡心誰呢?你想叫史一凡看扁你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