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內炊煙正濃烈,煙火暖人,青瓦舊牆老宅子,不知道是不是後麵有幾所藥材庫房還是因為李家百年熏陶,帶著幾分藥氣。
話說久病床前無孝子,久病之人也是同樣煩膩這些聞起來都同樣刺鼻的味道。
可是那對於和藥材方子艾草條打了一輩子交道的老人,這味道聞著就是舒坦。
“川黃蓮,穿心蓮,玄參....”這一幕也是詭異,十幾個破衣補丁占了大半的老人,在院子飄滿的炊煙中,聞著淡淡的藥味。神情滿足安詳。
這讓跟進來的茱萸和小茴都詫異而且無言,不過比起茱萸的孩子氣鄒眉頭,一貫能幫吳袖柯打理家裏家外的小茴,早就帶著幾分熱情笑意迎上來,打算待客。
可是到了近前,看見三三兩兩聚團抱堆子的老人們,才發現真的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因為一個都不認識啊。
往日這個宅子因為有姑娘在,還是時常有人來拜訪的,比如在花頭縣都很有名的魏公子,或者是麵皮秀氣的名角或者落魄畫師,來向姑娘討教唱腔和繪畫技巧。
至於有沒有安那些像是《新奴嬌》裏所寫的,一個俊俏才子,人財兩得的心思,小茴並不知道。
可是想到姑娘有次淡淡的隨口說句
“泱泱青郡百萬人,哪個男子,也不入我的眼的。”
說這話時候,姑娘正在給自己和茱萸量衣服,是溫寧柔和的樣子,不特殊半點,就是個尋常家常的語氣。所以這話在茱萸聽來才更加是一種理所以當的認真與尋常。
但是,一個女子如吳姑娘,讓一群男人群之若鶩是應當的,仿若萬丈大青玉龍門,引得無數草魚鯰魚泥鰍紅鯉競相而躍,可是卻半分漣漪都不起。任你如何,比起這女子,都是遙不可及。
不說這些男人心頭是如何的想法,可是隻要是到了門前,沒有不放低姿態幾分的。小茴尤其記憶猶新是那個據說是烏眉鎮最混蛋的土豪孫胖子。
據說愛好去青樓和花魁談情,然後贖身,八抬大轎抬進門裏的明媒正娶。等到那花魁死心塌地以為遇到真正知冷知熱的人兒,他就說翻臉就翻臉,一紙休書掃地出門。
這還隻是其為數不多的混賬事之一,可是就是這麼個讓烏眉鎮所有女子同仇敵愾厭煩的胖子
第一次來到李家門前,似乎都有些打寒顫的緊張,然後自報家門。
當時按照茱萸無邪的話說,“姑娘太無敵了。”小茴嘴上不說也是佩服的厲害。
所以也從來沒見過這樣不見外的人啊,雖說是少爺帶回來的,小茴不能多說什麼。
可是也不是就這麼樣呆著,總得請進去吧。
要不要先去回姑娘一聲?可是少爺就在這裏,是不是也該先問問,可是少爺沒說話,自己一個小婢女多嘴是不是也放肆了些。
那淡粉色的袖子被小茴揪的不成樣子,她這脾氣,讓就連一貫是不曾苛責兩個丫頭半分的吳姑娘有次都略不滿的說了句:
“就自家幾個人,你還非要這多考慮,多沒意思。”
然而這回,並沒有讓小茴尷尬多久,因為室內有人出來。吳袖柯。
一身居家的寬大白衣,褐色白底布鞋,要多家常有多家常。就連那煙波一樣的一頭長發,也是用一條淡色發帶隨意綁了,任其披垂在腰間。
一步,兩步,三步。跨出門檻,又上前三步,一副迎客的姿態。
禮數無可指摘的,可是那隨意的優雅是小茴無論多仰慕都學不來的。
就如同那一身家常白衣長袍,就可以壓的此處嘈雜俱是消失。那些老人都是無言無語,不知道該說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