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鹿窈梨逃難似的跑出馨芳閣,此事已快亥時(即現在晚上9點到11點)。還是半大的女娃娃兒的她已經算是熬夜已久,正是睡意襲來犯瞌睡之時,不禁在疾跑後不止的氣喘噓噓中摻帶了幾聲嗬欠。
“奇怪,”五鹿窈梨仔細查看了自己全身,“清的幻術明明沒有失效,那個人是怎麼知道我是女孩子的呢?”
驚魂未定,一隻非己的手自五鹿窈梨的身後拍向她自己瘦弱的肩頭。
“呀!!!!!!!!!”五鹿窈梨以為遇到壞人了,忍不住以最大的嗓門尖叫。
“丫頭,是我啦。”清撓著被五鹿窈梨的尖叫聲振得發麻的耳朵,“你鬼叫什麼呢?”
一見是清,五鹿窈梨大鬆一口氣,順順氣兒,道:“清,原來是你啊。我還以為遇到什麼壞人哩……”
說到也是。一個女孩兒家,這麼晚了,在外麵遇到有人從背後拍她的肩頭,多半會以為遇到壞人的。
“對了,剛才你跑到哪裏去了?”想起某蟲的不告而別,五鹿窈梨沒來由一身氣,“就把我丟在那裏!你知不知道我被人認出是女兒家,差點被轟出來?”
“怎麼會?”它在她身上下的幻術明明就還沒有失效。它圍繞五鹿窈梨轉了兩圈,仔細打量了她一下:“我明白了……”
“明白了什麼?”
“不是我的幻術的問題,是你的問題……”
“我的問題?”聽清這麼一說,五鹿窈梨感覺它是在推卸責任。
“是啊,你的言行舉止根本就是個小女兒家。說直接點兒,就是不像個爺們兒。”
“……”這還真是她的問題。自知理虧,她不發表任何意見。
“對了,你剛才怎麼突然不見了?”
“……”那個少年容貌平平,小小年紀身手卻很不一般,看來多半是那種為別人做事兒的人。不過對於它這種千年老妖蟲用法力布下的“天羅地網”來說,似乎還嫩了點兒。現在多半是困在裏麵,少不了吃些苦頭的了。不過清很是不明白:它百年未下青鸞峰,不記得與誰結怨;五鹿窈梨才十五歲,又是第一次出門,她就更不可能與誰有過節的了。到底是誰要找他們的麻煩?
“嗬~欠~”
“你困了?”見五鹿窈梨點點頭,清抓住機會,拉住她的手,帶她去客棧投宿。“走吧,我帶你去睡覺。”
“好。嗬~”哎,小孩子就是熬不得夜。這不,伾伾和皮皮都已經靠在清的肩上睡著了。
*
客棧天字一號房內,小折子流著淚對天空裏的繁星許願:“殿下,您快回了吧……”
清抱著睡得半夢半醒的五鹿窈梨進了這家客棧:“掌櫃的,要間上房。”
“就一間上房嗎?”掌櫃的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看麵前的男子懷中的女孩子已經睡了的女孩兒最多也就個及髻之年,而男子怎麼也有個二十有五了。兩人怎麼看都不像是夫妻、父女或是兄妹,同室而寢,會不會有什麼不妥?
“對,就一間。”清確定道。
“好,好。”算了,客人的事,他也不能多過問。“天字二號房可好?”
“很好。”付了訂金,清在小兒的帶領下,抱五鹿窈梨上樓,到天字一號房對麵的天字二號房裏,將睡意濃濃的丫兒抱到床榻上,給她脫去鞋子和外衣、蓋好被子,並將睡著了的伾伾和皮皮放到她枕頭邊,就好像它知道它們在家裏是這樣陪她睡一樣。沒有誰注意到,等它幹完這些事,他將一張寫有五鹿窈梨行蹤的紙片折疊成一隻千紙鶴,施了法,從窗口放出,任它飛往赤岩島。
總得有人給家裏報一聲平安吧。
幹完這些,清也覺得累了,睡意卷卷而來,要它難以招架。這也難怪它:維持人形本來就很消耗法力,又加上帶著五鹿窈梨急速飛行、和小杞打了一架,還有剛剛的“飛信傳書”……哪一項不是大耗法力的?他也百餘年未曾那麼大幅度地使用法術了,感到力不從心也身不由己。
如今,身體虛脫的它跌跌撞撞地扶著牆壁,到五鹿窈梨熟睡的床榻邊上。手指一觸碰到床頭,它再也支持不住了,嗖地變回青鸞峰上那隻超大號的菜青蟲,就著五鹿窈梨枕著的枕頭旁邊的那個枕頭為床榻,沒有片縷絲被,就那麼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