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暈過去的,正如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給人擄到這裏來的一樣。
被非法拘禁對我來說並不是頭一遭,然而這是我第一次被鐵鏈鎖住手腳。
這是一個黑暗的牢房,不過意外地幹淨,隻是有些潮濕而已。鎖住我雙腳的鐵鏈連在一根深埋在水泥地裏的鐵杆上,給我留了不少活動空間。
我現在無比迫切地想知道,我的帳篷、氣墊船、小毯子、行軍床……都去哪裏了。那群龜兒子把我從車上綁到這裏來時有沒有把這些東西帶上?
我伸手摸了摸脖子——媽媽的誕生水晶還在。在中東被“圓周”抓住時,這枚粉色的水晶就博得了那些omega恐怖分子的好感,看來如今它再次生效了。
親愛的媽媽,一定是你在保佑我。不,你已經救了你的兒子兩次了,媽媽。
我晃動著鐵鏈,發出“錚錚”的聲響。不一會兒,空氣中飄來了omega的味道。我清了清嗓子,說:“嚴崢嶸,你什麼意思?我知道你來了,快出來。”
腳步聲逼近,來的卻不是嚴崢嶸,而是在車上和我說過話的那個牛逼哄哄的黑人。
我隨即放聲大笑:“哈哈哈,原來你們是一夥兒的哈哈哈哈哈……”不得不說,這哥們兒演技真讚!
黑人笑了笑,雖然沒有了做工精良的西裝,他的表情依然有一種優越感。他慢條斯理地用法語對我說:“唐家人,alpha,有趣啊。”
我笑了笑,用漢語回道:“嚴崢嶸你媽炸了,快給老子滾出來,老子不要和這長得跟車禍現場似的龜兒子講話。”
我猜嚴崢嶸肯定教過他中文的髒話,因為我話音剛落,黑人就臉色驟變,隔著鐵欄杆伸手要過來抓我。我向後一躲,挑釁地說:“你咬我啊?”
接著,我用英語、日語、法語、漢語夾雜著一兩句拉丁文罵了一長串,一直躲在外麵的嚴崢嶸實在聽不下去了,走了進來。
“夠了。”
我立刻安靜下來。
天天天天………天!嚴崢嶸太美啦!他居然穿著一套軍裝式的迷彩服!好美好美好美……
我估計當時我的臉上一定很明顯地寫著一個明晃晃金燦燦的“色”字,因為嚴崢嶸表情有幾分糾結。不過還是好美!
“嚴崢嶸,我的朋友,你以後一定要多和這位黑人朋友在一起,這樣更加突出了你的美貌……“
不等我說完,嚴崢嶸麵無表情地打斷了我。
“唐龍,收起你的花言巧語。你隻有死路一條了。”
不得不說,我真的有點嚇到了。當然,我表麵上還是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你是‘圓周‘的人?”
“你很聰明。可惜到頭來,還是聰明反被聰明誤。”
“好吧,那麼,在殺掉我之前,你們打不打算開個慶功會或者舉辦個什麼祭奠儀式之類的?”
“這主意不錯。”
我後背上的汗毛立起來了:“哈哈哈哈哈……那記得給我準備熱水洗澡啊,洗發水沐浴露必須是‘彗星‘牌的,其他的我用著過敏。水溫一定要是30攝氏度,我不要淋浴要泡浴;最後的晚餐我想吃麋鹿肉餡餅,飯後甜點要朗姆酒心黑巧克力——對的,沒錯,就是在車上你吃掉的那個牌子。如果你們沒有忘記把我的背包帶下來,巧克力的錢我可以自己出,保險箱密碼是國慶日……“
“唐龍。”嚴崢嶸麵無表情地打斷了我,“收起你的花言巧語吧,同樣的錯誤,圓周絕不會犯第二次。不過,如果你真的需要熱水洗澡和麋鹿肉餡餅,我們可以滿足你。至於巧克力……圓周是絕對支付不起那種奢侈品的,你不就是想通過身份晶卡消費記錄來留下你的行蹤信息嗎?”
“……“其實並不是。可是我想還是不要說出來的好,就這樣讓他認為自己可以看穿我的想法好了,盡管我並沒有什麼想法。我撇撇嘴,說:“日子定在什麼時候?”
“告訴你,好讓你計算逃跑時間?”
“……“我吞了吞口水,說,“那個,我投降的話,來得及嗎?”
“抱歉,我們不相信你。”說完,嚴崢嶸向外走去。我連忙叫住他:“請等等!我不要熱水也不要餡餅了,請給我一支笛子,不,樹葉也可以!”
嚴崢嶸皺起了眉:“你想做什麼?”
“我想吹一首曲子,懷念我的家鄉;然後吹一曲國歌,向共和國致敬。”我收起了笑容,平靜地望著他的眼睛,“求求你,我隻有這一個請求。一支笛子,或者隻是一片樹葉。如果你願意給我一支笛子,我希望是中國的八孔竹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