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稱為墨竹的男人沒有搭理他,反而是朝浮生看去。
浮生擺了擺手,“墨竹,把劍放下,被公子知道了可就慘了。”
墨竹聞言,將劍拿開,反手收入劍鞘中,退後幾步站到浮生身後,警惕地看著藍尋。
“我記得,往生閣的人無事不出世,現在現身是為了什麼?”
浮生指了指安顏,淺笑道:“阿顏姑娘與我家公子有過一個交易,如今是該兌現的時候了。因此,浮生奉了我家公子之命,特地來請阿顏姑娘前去往生閣一趟。”
藍尋將安顏擋在身後,鋒銳的眸子中殺氣凜然:“阿顏是我深幽穀的人,何時輪到往生閣的人來決定她的去處?”
察覺到藍尋的殺意,墨竹拿劍鞘的手略微傾斜,劍身微微出鞘,隨時等著見血。
浮生就像是沒看見這兩人動作一般,依然說道:“藍尋公子,阿顏姑娘既已和我往生閣做了交易,那麼從另一個方麵來說,她便是我往生閣的人。何時她與往生閣的交易了了,她才與往生閣沒有半分關係。現在,還是請藍尋公子將阿顏姑娘交給我的,免得受皮肉之苦。”
藍尋陰冷地看了浮生一眼,手中卻暗含著內勁兒。
他沒有打算把安顏交給浮生,往生閣那個地方,他聽說過,自然也知道與往生閣做交易的人會付出什麼代價,所以他不會在明知阿顏必死的情況下還將她推出去交給往生閣。他想著,如果浮生敢硬來,他就是拚著這條命,也要和浮生同歸於盡。
他這麼想的時候,他身後的安顏卻從容地走了出來,無視了藍尋的眼神,她走到浮生身前,輕輕地道:“在與你走之前,我可不可以再看蕭凜一眼?”
她眼裏的悲傷讓浮生無法說出拒絕的話,於是她微微頷首:“一炷香的時間。”
安顏感激地朝她一笑,瞬間失去了身影。
浮生吐了一口氣,又是一個被情所困的人!
安顏猶如過無人之境般出現在蕭凜的床前——男人已經睡著了,窗外的月光打在他的臉上,讓安顏能清晰地看見他此時安靜的麵容。
在床沿邊坐下,她伸手撫上他的臉龐,眼中泛起了淚光,開口時,聲音隱約有幾分顫抖:“我要走了,日後,你我不會再有相見的機會,我們之間的婚約也不存在了。”
“從此刻開始,我安顏與你蕭凜,恩斷義絕,我們再無任何瓜葛。”
她彎腰俯下身,窗外的月光打在他的臉上,能讓她清晰地看見他的麵容。她的指尖摩挲著他眼底的淚痣,毫無預兆地,她眼中的淚珠滑落,砸在他的淚痣上。原本顏色就淡了不少的淚痣仿佛被這滴淚水給洗滌了般,鮮豔的紅色快速地褪去,很快就不再見淚痣的影子,就如他的眼底從來都沒有過這滴淚痣一樣。
沒有了,他們之間唯一的聯係也沒有了,他們的緣分,斷了!
安顏緊緊地咬住下唇,咽下了嘴邊的哭泣,她指尖顫抖著拂過他的眼底,淚水很快模糊了雙眼。
“知道你忘記了我時,我心裏很痛很痛,我希望你能想起我,希望我能是你心中唯一的,可是……”她捂住自己的嘴,不讓哭泣衝出嘴,“既已無緣,那麼,便忘了我吧。但願你能找到一個你愛的女子……我願,你永遠不要想起我!”
她低頭吻在他微涼的唇上,腦中卻不可避免地想起他們第一次相見的情景……
桃花林裏落英如雨,十八歲的少年看到才不過十六歲的紅衣少女在花語中翩然起舞。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還未請教姑娘芳名!”
“阿顏。我叫阿顏。”
從此墜入情障再也不得掙脫。
一炷香過後,安顏紅著眼睛走向浮生,“多謝!”
浮生看了一眼她的身後,心底微微一歎,“公子在等我們了,阿顏姑娘,走吧。”
安顏點頭。
三人的身影消失在院中。
藍尋捂著胸口靠在牆邊,看著三人消失的地方目眥欲裂,他的嘴邊還流著血,是之前和墨竹交手時吐的,突然,他轉頭看向房門口。
那裏,蕭凜一身白色的裏衣,他靜靜地看著三人失去身影的地方,神色不悲不喜。而他右眼底下的紅色淚痣已經消失了,他抬手摸了摸恢複如初的眼底,眼角邊閃過一抹淚光,嘴角翕動:“阿顏……”
往生閣。
臨淵坐在院子中,看了墨竹一眼,溫和地笑道:“這次有勞你了!”
墨竹淡淡地道:“舉手之勞。”
“去休息吧。”
墨竹點點頭,轉身朝後院走去。
“坐。”臨淵對著浮生指了指身邊的位置,含笑道。
浮生俏皮地吐了吐舌頭,在臨淵身邊坐下。一坐下,臨淵就倒了杯茶給她,浮生笑著接過喝下。
“抱歉!”安顏低聲道。
臨淵眼皮也不抬,淡聲道:“阿顏姑娘,請坐!”
安顏在臨淵對麵的位置坐下,想了想,說道:“我們之間的交易,被我搞砸了。我沒有可付公子的報酬了。”
聞言,臨淵終於抬眼看她,似笑非笑地道:“看來,阿顏姑娘很有自知之明。”
看安顏還想說什麼,臨淵抬手阻止了她:“不過,阿顏姑娘也不必愧疚。我當初承諾於你的,是給你一世的廝守,而現在,很明顯我食言了。所以,這與阿顏姑娘你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