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殘雪(1 / 3)

街道上,人群穿梭,車馬奔馳,好不熱鬧。

“小姐。”丫鬟的聲音傳來,十六歲的少女趴在樹上,聽見了聲音忙著低下頭看了看丫鬟,有些不悅的問:“什麼事情不能一會兒再說嘛。”今天是個熱鬧的日子,因為這裏不是一個大鎮,而是一個小鎮,既然它隻是一個小鎮,那麼它就不像大鎮那麼熱鬧,所以人們會不約而同的在某一天聚集在這個小鎮上,來尋找他們需要的東西——就是趕集。

今天是難得的趕集的日子,少女怎麼能甘心乖乖的呆在自己的屋子裏繡花呢。她雖然不是大家閨秀,可是還是算的上是小家碧玉,所以女子的三從四德,她學得不比那些大家閨秀少,做的自然也不能比那些大家閨秀少。可是十六歲是個悸動的年紀,她從娘胎裏出來就有了不安分的種子,她不願意一輩子就那麼呆著直到出嫁給某個還不知道是什麼樣的人的丈夫。

“還不快下來。”一個粗獷而沙啞的聲音,悶悶的從丫鬟的身後傳來,“你看看你的樣子,丟不丟臉。”

少女聽見了叫罵聲,不情不願的慢慢從樹上站穩了,然後霍的一下跳下來。丫鬟嚇得忙伸出手來,叫道:“小姐小心。”少女輕鬆落地,拍了拍身上的灰塵:“我沒事。”丫鬟見她果真沒事,這才鬆了口氣,卻還是不敢大聲的喘著氣。

少女飛快的看了走過來的老人一眼,卻是沒有說話,轉身就回了自己的屋子,丫鬟忙著跟了上去,隻留下一個近六十的老人幹瞪著眼睛生氣,老人的手顫抖著想要舉起,嘴唇都得更是厲害,臉上的皺紋在這一瞬間仿佛又添加了許多。

“小姐,老爺也是為你好。”丫鬟是當小姐是朋友的,“雖然要求苛刻了些,可是他還是很疼你的,你就不要和老爺生氣了。”

“你是他的說客麼?”少女怒目而視。

丫鬟忙著解釋:“奴婢不是這個意思。”

“那就不要說了。”少女決絕的說,丫鬟立即閉上了嘴,生怕再多說一句就會被少女給宰了。

夜,是鬼魅的。

少女趴在窗台上,靜靜的望著窗外的明月——所有的人都睡了,她卻睡不著,心裏總是聽見一個聲音。

“我在等你,我在等你。”

少女尋找著聲音的來源,在夢裏,在現實中,可是卻什麼也沒有找到。

那天夜裏,少女趴在窗旁睡著了。她看見好大的一片空地,空地的中央有一個祭台,那裏彌漫著白霧,祭台看得不是很清晰,她女裏的走著,走著,想要看清楚祭台上的是什麼,可是祭台總是那麼遠,仿佛永遠也走不到盡頭。少女走著,有些累了,突然,她聽見了悲涼的哭泣聲,她害怕的冒著冷汗,尋找著哭泣的人,可是卻隻看見了白茫茫的一片。

突然,空氣變得寒冷了,哭泣的聲音變得淒涼了,少女驚恐的從夢中驚醒過來,才發現自己的頭上竟冒著冷汗。

少女呆呆的坐在窗前,她沒有發覺自己已經在發高燒了,她的腦子裏隻想著夢裏的情景,那個哭聲,那個人的感情,她可以清清楚楚的感覺到——悲傷,怨恨。

少女覺得頭沉沉的,又開始暈暈欲睡,她又一次來到了那裏,一片空曠的地方,白色的迷霧中,永遠走不到的祭台,她聽見了有人呼喚自己的聲音。

“小姐,小姐,你醒了。”少女睜開眼睛,看著一張興奮的臉,她有些迷茫的坐起來,看著眼前的人兒,卻是一言不發。

“老爺,小姐醒了。”丫鬟高興的叫著。

“小雪。”一個老人湊過來,他有些興奮,臉上皺巴巴的皮膚顫抖著,眼神中的興奮是不可掩飾的。

“小雪?”老人又一次試著喊了女兒的名字。

少女沒有任何反應她的目光是盲目的,幽深而又遙遠。

“小姐怎麼啦?”丫鬟突然變得緊張起來。

“小雪?”老人又叫了一聲,少女的目光依舊呆滯。老人著急的叫了起來:“怎麼啦,這是怎麼啦,小雪,你不要嚇爹呀。快,快去把張大夫請來,看看小姐怎麼了。”

“哦。”丫鬟有些亂了腳步了,慌張的有些不知所措,聽了老人的話又明白過來,忙著在原地轉了一圈,向著門外跑去。

一會兒,大夫來了,是一個六十多歲的老頭子,臉上的皮膚比老人還要皺的緊,但是一雙眼睛卻是炯炯有神,瞪得跟銅錢一樣大,看上去倒有些怕人。

大夫把手搭載少女的手上,卻不料被一直沉默的少女一下打開。少女叫了起來:“不要碰我。”她的動作那麼的迅速,一點也沒有生病的樣子。

“小雪,你醒了?”;老人高興的要湊過去,可是看見少女的目光依舊茫然,不驚呆住了。

“小雪她是怎麼了?”老人著急的看著大夫,目光中滿是迫切。

大夫搖了搖頭,又身手去搭脈。這一次,他做了些準備,他的動作很慢,很輕,生怕再一次驚動了少女。可是少女還是一下將他的手打開了,這一次她卻沒有叫出來,隻是將大夫的手打開。

大夫試了幾次,有些惱了,但是他是大夫,而且還是個老年的大夫,經驗是很足的,他對站在一旁的丫鬟說:“去找個細長的紅線來。”

丫鬟不知道他要做什麼,也不明白小姐怎麼了,她聽見了大夫的話迅速的去找個根紅繩。

“係在她的右手手腕上。”大夫幾乎帶著命令的口氣說。

“哦。”丫鬟又忙著去給她的小姐手腕上係紅繩。

大夫拿過紅繩的另一頭,拿捏在手指中間,吩咐大家不要說話。大夫側過了身子,仿佛在尖著耳朵聽什麼,手裏拿著紅繩捏了捏,在手裏轉了幾下。

突然,大夫身體一顫,他吃驚的看著少女,看見少女正頂著蒼白的臉,張著一雙怨恨的眼睛對著自己笑了,那樣的笑,連大夫這樣見慣了生死的人都覺得害怕。但是那也隻是一瞬間的事情,丫鬟和老人卻沒有看到。

最後,大夫長歎一聲,放鬆了紅繩搖了搖頭。

所有的人都緊張的看著他,可是大夫卻是喜歡吊人胃口,嘴巴動了動,卻是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

“到底怎麼樣了?”老人等著快要憋出病來了,忍不住尖著嗓子問道。

大夫繼續搖著頭,良久才憋出一句話來:“難,實在是難。”

“難什麼?”丫鬟和老人一同脫口問道。

老人看了丫鬟一眼,丫鬟忙著低下了頭閉上了嘴,老人又回過頭來看著大夫。

“難治。”大夫轉過一雙銅錢的眼睛,看著兩人。他伸手摸了摸下巴的胡須,意味深長的看著老人,“小姐的病,老夫治不了。”

“什麼?”老人尖叫了起來,臉上青筋暴露,咬牙切齒,瞪圓了眼睛,“你是鎮上最好的大夫,你怎麼會治不好,不過就是發了一下燒而已,哪有那麼嚴重。”

大夫依舊搖著頭,顯得有些無奈,說道:“我是治病的,可是小姐得的不是病……”

老人搶過話來叫道:“不是病是什麼?”

“劣。”

“劣?”

“對,是劣。”大夫點了點頭,目光中顯得有些無奈,又有些不敢相信。

“劣,那是什麼東西?”老人焦急的問,他想要發火,可是他知道這位大夫是鎮子上最德高望重的大夫,他還不敢和全鎮的人過不去。

“是一種邪氣。”大夫捏著胡須說。

“邪氣?”老人著急起來,叫道,“邪氣?那怎麼辦?那怎麼辦?又什麼法子治好她麼?”

“我沒有。”大夫老實的回答說。

“什麼?”老人瘋狂的吼了起來。

老人老來得了這麼一女,心裏疼愛得要命,同時也希望她能好好的,所以對女兒要求也特別嚴格。在兩個極端的愛的方式下,少女的成長就變得有些怪異,脾氣也有些怪異。

“現在怎麼辦?現在怎麼辦?”老人焦急著,不知所措的,目光有些呆了。

“我是沒有辦法,不過……”

老人瞬間聽見了希望,忙著抓住了大夫,搖晃著他那枯枝一般的身體,問道:“什麼辦法,什麼辦法都行,我願意試的,隻要可以醫好我女兒,什麼辦法都行。”

大夫看著他,嘴唇顫動著,有些難以啟齒。

“你說,究竟是什麼方法?”

“你聽過臨門麼?”

“……”老人錯愕的看著他,雙眼茫然,顯然是不知道大夫說的是什麼奇怪的東西。

“臨門是什麼?”老人奇怪的問。

“一個很特別的門派,據說臨門的人都是奇人,他們對於這樣的邪氣最是在行了,不過它本身的存在也是一個邪惡的門派,所以隻怕找到了臨門也不是什麼好事。”大夫一邊說著,語氣中帶著勸慰,但是又有幾分不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