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間又過了十餘來日,離朱昕去做人質隻剩了三天,這幾天燕王府裏天天是歌舞升平,宴席美酒,便像那青菜豆腐一般揮霍。大家都趕著給朱昕辦送別宴,這架勢,真有些到了世界末日的派頭。
這一日,推了宴席出來,朱昕看看日頭,差不多剛到了正午時分,在王府中信步閑逛,卻被迎麵走來的楚宜撞個正著。
朱昕自我嘲解地笑笑,“我這一走,當真如荊軻易水送別,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複還。不過,隻是我不是個壯士,充其量隻能說個病士。”
“病士也不必憂心,這俗話說,車到山前必有路,這沒有與,哪來的取呢?”楚宜笑道。
“沒有與,哪來的取?”朱昕皺了皺眉,似在思索。
“男兒之誌,淩雲之心,何以奪得天狼?去賭一賭,才不會後悔。”楚宜的眼中霎時間光明無限,振奮人心。
“但願你我以後還有這樣談天闊地的機會。”朱昕聲音低微下來,有些戀戀不舍的意思。
楚宜心中一笑,這個朱昕,有時看來機智果斷,有時又像女子般多愁善感,真有些難以捉摸。
“好了,事情已成定局,想也無用,不如我們到外麵走走,好好散一散心,也當做是我為你踐行。”楚宜拍拍朱昕肩膀,拉了他便向外走去。
已經是盛夏了,天空中萬裏無雲,風平浪靜,太陽像鑽石般散發出刺眼的光輝,熱浪撕扯著灼熱的空氣,向人們撲來。道旁是低垂的楊柳,路上是急匆匆的行人。
楚宜和朱昕換了便服出來,隻覺熱氣熏人,深感出來的不是時候,又折了回去,重新換了輕便涼爽的單衣。兩人都是富家公子打扮,過了一會,楚宜覺酷暑難耐,索性將領口的幾個扣子解開了,露出細膩雪白的脖頸和前胸。朱昕並不嫌熱,死死的捂著,雖然額上已是汗如雨下,仍是將全身包裹得嚴嚴實實。楚宜看了他一眼,不以為意,心中卻想,這人的行為舉止處處透著古怪,好讓人捉摸不透,幸而不久就要去京城做人質,否則的話,還真得好好防備才是。
兩人挑了家小酒館坐了下來,這酒館雖小,布置的卻十分整齊,窗明幾淨,兩人在二樓靠窗找了張桌子坐下,要了兩壺上好的美酒,並幾碟精致小菜。
剛說了一會子話,忽然外麵熱鬧了起來。樓上的人也都紛紛探出頭去,看個究竟。
“偷錢啦,偷錢啦,大家快來評評理啦。”聽聲音是個小姑娘,這叫嚷聲雖高,卻並不刺耳,相反,動聽得很,好像溪水敲打銀鈴一般。
朱昕伸頸向窗外望去,隻見是一個身著紅衣的小孩,頭發也染成了淡淡的紅色,手裏提著一把紅紅的小傘,歪了半邊,剛好露出了頭發,麵容隱藏在傘的 陰影之下,看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