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路迤邐,馬車漸行漸遠,沿途的燈火旖旎,那是一家家俗世的歡樂與悲傷。
雲歸岫,鳥入林,煙絡橫陳,夕陽遠照。不多時,一彎新月漸漸變得清晰。
這樣趕著路,到了傍晚的時候,前不著村後不著店,兩人隻能是到附近的破廟之中將就著過上一晚。
楚宜從外麵拾了柴草回來,若嵐看著他從野外慢慢的走回來,懷中抱著的是一大捆幹柴。
此時的楚宜,那麼的單薄,伶仃獨步,衣衫飛舞,帶著那麼一種蕭索和蒼涼。
幹燥的柴禾又硬又糙,楚宜這樣養尊處優慣了的竟也能睡得如此的安逸。
已經到了初夏時分,兩人都換了單衣,盡管若嵐的身下已經是鋪上了楚宜外麵的披風,還是感覺到幹柴的硬茬磨著皮肉硬硬的很是不舒服。
楚宜和衣躺在剁上,微閉著眼,睡著了的樣子。
柔軟的月色透過破敗的窗欞撒將進來,照在楚宜閃閃發光的銀麵具上。
若嵐摸了摸放在旁邊的紫電,倘若這時候劍鋒出鞘,就此將他殺了,自己很快就可以回家。
也隻是想一下而已,若嵐知道就算自己拔出了劍,也下不去手。
楚宜也就是看準了自己這點,才會如此的肆無忌憚。
看來張院士選她去完成這項重任,選錯人了。
楚宜的姿勢安詳而舒適,月光下,若嵐看見他微微揚起的臉,想象著麵具下他清瘦的模樣。
若嵐突然間就笑了,笑的清澈而明豔。
若嵐隻記得,剛剛在南京初次相識時,他就是這樣帶著麵具,站在自己飄搖的秋千上,蕩呀蕩的,一直就蕩到自己的心裏去。
後來,他就一直沒有帶著它,這時候為什麼又戴上了。
出於好奇,她伸手去揭楚宜的麵具,可是那麵具在楚宜的臉上似乎卡住了,若嵐竟一時摘不下來。
若嵐再想使勁的時候,手腕被楚宜的手指扣住了。
“做什麼?”楚宜的聲音聽起來弱弱的,剛剛醒過來的樣子“這麼不老實,小心自己吃虧。”
若嵐揚起臉,撅了撅嘴巴“我睡不著,這柴禾裏有蟲子。你看,我全身都出了一身的包。”若嵐說著掠起自己的袖子讓他看。
即便是住在農家的時候,她也沒有睡過這些髒兮兮的柴垛,剛躺下一會,全身就癢起來了,趁著月色一瞧,才知道是起了一身的包。
楚宜看了她一眼,也不說話,隻是懶懶的伸了伸胳膊,然後慢慢的坐了起來。
月光下他的銀麵具顯得幽深,若嵐聽見他輕輕歎了口氣,緊接著脫下自己的外袍給她披在身上。
楚宜也睡不著了,坐起身來呆呆的看天上的星星。
潛意識裏若嵐是想著讓他說幾句好聽的話哄哄自己的。可是自從他失蹤了之後,以前的甜言蜜語一下子消失了不見,取而代之的是無盡的諷刺和挖苦。
“怎麼了,這麼一點苦就受不住了?我還以為你是真的是長大了,看來還差得遠呢。”果真如若嵐想象的一樣,楚宜不再像以前那樣寵著自己。
若嵐有些失落,說出的話也沒了耐心“我就是再修煉十萬八千年也修煉不成你那個樣子,真不知道你是怎麼煉成的,楚大仙。”
剛柔並濟,算是對人的讚美,可是能做到楚宜這個程度的,給人的感覺不是欣賞,而是震懾和難以置信。
若嵐總覺的,現在的楚宜,就像是一張柔軟到不能再柔軟的弓,射出去的卻是堅硬到不能再堅硬的箭。
被若嵐攪了好夢,反正是睡不著,楚宜索性和若嵐有一句沒一句的閑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