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劍山莊背靠高山,山莊依勢而建。山下有一練武場,四棵粗大的梧桐隔出一片寬闊的空地。雖正值隆冬,但樹梢仍有少數枯黃的葉子,偶爾一陣風過,枯葉悠悠轉轉而下。
淩蒼蒼立於樹下,緩緩的摸著棕黑的樹身。梧桐樹很老了,這百來年,它曾看過多少淩家子弟在這樹下練劍?淩蒼蒼遙想,是否當年,梧桐樹葉滿枝頭時,她爹爹一身青衫,也曾在這樹下舞動那淩霄劍,看流霞千裏,落日熔金?
那時少年意氣風發,青衫磊落,隻是,幾十年的時光悠忽過去,當年的少年早已白了雙鬢,最後,化為一坯黃土,身前事跡隨風飄散,漸漸的也許會被世人遺忘。而隻有那淩霄劍將亙古靜靜的立於那劍塚內,染了塵,或將有一天也化為塵土。
淩蒼蒼斜倚在樹上,默默的想著這一切,頓生世事無常之感,隻覺得人生不過如夢一場,一切的一切,到頭來,又有什麼意思。
她輕輕的歎息一聲,問身旁的楚長歌:“你說,人活著有什麼意思呢?到最後都難免一死,死了,什麼都不會知道。”
又自嘲的笑了一聲:“像我,爹娘死了,正邪兩道都容不下我,我孤零零的一個人,如果我死了,將不會有人傷心吧?說不定還會有人拍手叫好,重重的舒了口氣,啊,謝天謝地,這個小妖女終於死了。”
楚長歌的臉忽然就沉了下來,他看著她,沉聲道:“蒼蒼,有我在的一日,我不會允許任何人傷害到你。以後不要在我麵前說這種話。我活著,你就會活著。有我在,這輩子你就不會是孤零零的一個人。”
淩蒼蒼低頭,輕輕的彎了彎嘴角。如娘所說,這輩子,不到死的那一刻,你又怎麼會知道究竟是誰會陪你走完這一生。
楚長歌望著她,這一刻,他忽然覺得她離他越來越遠。他皺著眉,這種感覺讓他很不舒服。他上前一步,就想將她攬入懷內。
但身後忽然有急促的腳步聲傳來。他回頭看時,隻見淩傲霜手中提了劍正氣衝衝的走了過來。
見到淩蒼蒼,淩傲霜手中的劍嘩的一聲出了鞘,錚然作響。她將劍尖對準了淩蒼蒼,口中恨聲道:“你這個魔教妖女,不知從何處偷學了我淩家劍法,竟敢跑來招搖撞騙說你是我叔叔的女兒?堂堂的淩劍山莊豈是你所能覬覦的?尚且不說你是否是我淩家的女兒,即便是了,按你所說你娘也是魔教的妖女。賤人,當年你娘她勾引了我叔叔,今日你這個小賤人又來勾引我吳樾哥哥
。你以為我爺爺會認你是我淩家的長女嗎?你以為你這樣就能從此毫無忌憚的跟吳樾在一起嗎?你是賤人的女兒,我爺爺是不會認你的。你這個賤人,還是死了這條心吧。”
淩蒼蒼低著頭,雙手漸漸的握成了拳,因用力太過,手上的青筋慢慢的顯露了出來。抬頭時,手上緊握著紫鳳鞭。
她望著淩傲霜,一步一步的走近她,冷聲道:“你試著再侮辱我娘一句試試?”
冷冷的語調,這一刻,她的臉上是從未有過的冷酷。
楚長歌籠著雙手,懶洋洋的斜靠著身旁的梧桐,笑著看淩蒼蒼發脾氣的樣子。與她這一路行來,見她扮過可憐的樣子,也見過她狗腿的樣子,她害羞臉紅的樣子他也見過。隻是,還從未曾見過她發脾氣的樣子。
淩傲霜見狀有些後怕,下意識的往後退了一步,但立馬又昂起了頭,罵道:“侮辱她了又怎麼樣?你娘是賤人,你就是她生的小賤人。哼,你竟然妄想......”
話未說完,淩蒼蒼已是一揚手,手中的鞭子毒蛇一般抽了過來,淩傲霜躲避不及,左手手背被鞭梢掃過,立馬一條血痕出現。
“你竟然敢打我?你這個妖女。”淩傲霜滿眼的不可置信。
淩蒼蒼冷笑:“打你又怎麼了?這一路上我忍你已經很久了。要不是看在你同我有些血緣關係的份上,我早就一鞭結果了你。”忽然雙眉一挑,輕佻的說道:“哦,忘了告訴你。你不是口口聲聲的叫我妖女麼?這魔教的妖女啊,一般最喜歡的就是用毒了。我呢,自然也不能例外。所以啊,我也在這鞭梢抹了那麼一點點的毒。不過你不用擔心,不是什麼厲害的毒,頂多也就是鞭子所到的地方皮膚會潰爛而已。”
淩傲霜大驚失色,忙低了頭去看手背,見流出的血呈鮮紅色,心中略略的鬆了口氣,但依舊質疑不已。抬頭看著她,捏緊了手中劍。
淩蒼蒼見狀,輕笑:“怎麼,不信?”又偏著頭,上下打量著她:“你別說,從來都隻覺得你蠻橫驕縱,但還真沒注意到你其實還是個小美女呢。嘖嘖,你看看這小臉蛋,當真是如花容顏。不過你說說,要是這如花容顏上再添上那麼一兩條鞭子痕,再慢慢的整個小臉蛋都潰爛了,滿臉都是膿血,嘖嘖,你說,那會是什麼樣的呢?”
淩傲霜握緊了手中的劍,眼神驚恐,顫抖著聲音說道:“你......你敢。”
淩蒼蒼抖開了手中的紫鳳鞭,鞭梢直指著她,輕哼一聲:“敢不敢的,你馬上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