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如夢,我從黑夜中時常也會感到心悸。黑洞洞的寢宮殿早已退去了它昔日的繁華盛景,我終於還是落到了這步淒冷的境地,然後慢慢開始習慣,習慣一個人的生活。阿秀仍舊整日整夜的陪伴在我身邊,雖然帝江自那日後再未踏足這裏,但是他許是念及夫妻情分,終不忍將我逐出景軒殿。
天還未開亮,我無眠隻得披了件單衣坐在窗前,呆呆的望著窗外剛種下的曇花。它們又長高了,我彎了彎唇,連笑容都異常從容閑淡。阿秀因要照顧我,所以一直起得很早。看見我坐在那裏一動不動,忍不住要埋怨我幾句。
“娘娘,您又睡不著了。才幾天的功夫,您就清減了許多。您不心疼自己,當真是別人更不心疼了。”
我側過臉,扯扯嘴角,“沒事,我就想看看那些曇花兒。”
其實,我打從心底感謝阿秀。雖然,整個景軒殿都再無人相信我的清白,但是起碼阿秀仍舊在我身邊,對我不離不棄。阿秀最近偶爾也會溜嘴,言語之間透露出一些關於芙卿的事。
芙卿原本美麗的臉真的毀了。
墨塵都束手無策,聽阿秀說整個景軒殿的人現在都很同情她。當然,前提是痛恨我這個罪魁禍首。我卻不在意,芙卿的把戲我見識過了,她的目的也達到了。帝江待她關愛至極,我想他是徹底把我忘了吧。忘記了我這朵小小的曇花。
一行清淚翻湧滑落麵頰,晶瑩的液體沁了我幹涸的唇瓣。我才知道淚水竟然是這樣的鹹澀,跟羈絆海的海水一樣。我開始有點了解一千年前,我的姑姑天界的第一朵曇花被韋陀仙尊遺忘時的感覺。
我再不曾離開過寢宮殿一步,隻是偶爾在園子裏守著我的曇花。一日,我正打算去園子裏瞧瞧,不經意聽見有兩個宮娥在談論什麼。
“小營,你怎麼還在這裏?天君跟新娘娘的喜房布置好了嗎?”
“別催我了,芙卿公主的嫁衣我才叫人置辦好。”
“那你快點兒!”
……
我倚在回廊旁,淡淡的勾了勾唇。有清風拂起我的秀發,一縷發線勾在唇角上,隨著我的衣袂一並翻飛。
他要大婚了麼?他的新婚妻子到底還是芙卿。
莫名的心竟然有一絲神傷。我微微剛旋身,迎麵看見素日未見的芙卿正朝我走來。她的麵上蒙上了一層白色的薄紗,掩去了她臉頰上的醜陋疤痕。
我裝作無動於衷,正從她身邊走過。她的聲音就從背後傳來:“三日後,我要嫁給帝江哥哥了。你不跟我說句恭喜嗎?”
她看著我,眼睛分明藏匿著得意的笑弄。
我轉過身,冷笑道,“這不正合你心意?”
芙卿慢慢的踱近我,輕聲在我耳畔低語,“嘖嘖嘖,花瑟瑟你在恨我,對麼?你在怪我誣陷你跟墨塵?”她笑,“要怪就隻怪你太天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