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陣之內漆黑一片,完全逢不到半點亮光,縱使赫添妖力強大到能夠通天徹地,但是,身處其中,她的整雙眼睛也不由得徹底失去了作用,什麼都看不到,就跟瞎了一樣。
更可怕的是,在這座法陣中,赫添的妖力絲毫施展不出來……沒有妖力傍身,她簡直就跟廢人一樣,隻能淪為那群老家夥砧板上的魚肉,就算再不情不願,也別無選擇地隻有等著被宰割的份兒……
想她赫添,年紀輕輕便承襲了妖尊之位,萬萬妖之上,唯她獨尊,這是何其地驕傲,何其地自豪……憑借強大的妖力,四海之內,任她翻雲覆雨,別說是妖,就算是仙,是佛,哪個又敢出來阻攔半分……可事到如今,妖力悉數被封,失去了依靠的憑仗,她不由得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慌亂……
濃烈的陰風凜冽地繞著兩人呼嘯著,並且,風中還藏了好多細碎的刀,刀鋒陰毒,一下又一下大力地衝著兩人的身上劃去,不但劃破了他們身上的衣服,並且,還深深地嵌進了他們的皮肉裏……這兩人,周身上下傷痕累累,血不可遏製地漱漱地往外流淌……
毫無任何還手之力,隻能被那群老家夥往死裏吊打,這令赫添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無助和恐慌……
赫添越來越虛弱,麵色一片慘淡,額頭上的冷汗像一條條流淌入海的小溪似的,在不斷地彙集凝聚……
“喂,和尚,這次,是本尊拖累了你!不過,你且放寬心,那些老東西,想要殺掉的,也就隻有本尊而已!”故作輕鬆的語調,可那聲音聽起來,卻輕飄飄地沒有半點力道……
“為了殺掉本尊,他們可真謂是下盡了血本,竟然冒著被吞噬妖力的危險,連妖族的禁術九環塔都用在本尊身上了,可見,他們對本尊的怨恨,究竟有多深!”她全力地扯著嘴角笑著,可是,笑來笑去,到最後,竟不知道自己到底諷刺的是誰。
“這座九環塔,正在消釋著本尊的妖元,大抵不過半柱香的時間,本尊便會魂飛魄散了,等到本尊死後,那群老東西自然會收起妖力,解開這座法陣,到時候,你便說自己是被本尊脅迫,才會留在本尊身邊的,極力與本尊撇清關係,至於他們會不會放了你,還須得看你自己的運氣!”
“和尚,馬上,本尊就要死了,從此以後,再也不會有人糾纏你了,你應該再開心不過了吧!!!”她長長地一歎,心頭籠罩的,是抹不開化不掉的苦澀,苦澀到整顆心髒,都忍不住蜷縮成一坨……難道,這就是喜歡一個人,卻始終都得不到的感覺嗎???她好想去問問璃陌……
赫添都為雲頡考慮得如此周到了,簡直就周到到能令聞者傷心,聽著墮淚……或許是因為吃齋念佛,不動世俗中人的七情六欲已久,雲頡的整顆心,也變得失去感知愛恨情仇喜怒哀嗔的能力,他隻是緊皺著眉頭,緘默不語,而他的沉默,在無形之中,便給了赫添重重的一擊,比這歹毒的刀陣,更要有過之而無不及……
刀子就像是雪花一樣,越來越密集,在這種猛烈的攻勢下,赫添疼痛到漸漸麻木……這時,雲頡突然伸出長臂,一把將赫添撈進懷裏……在濃重的黑暗之中,赫添看不到雲頡臉上的神情,有生以來,她頭一次徹底放下妖尊的架子,放下所有的不安與防備,小鳥依人般依偎在雲頡的懷裏,聽著他強有力的心跳,感受著來自他懷抱中的溫暖,赫添忍不住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心安……此時此刻,她居然有了一種想要將這幅美好場麵進行一輩子的強烈衝動……
“九環塔,一環破,九環生,看來,這,真的是個有進無出的死陣啊!”雲頡喃喃地念著。
“怎麼,你這是怕了?”赫添將自己的胳膊,在雲頡的腰身上,環得緊了又緊,“怕了,完全可以拋下本尊,本尊不怪你!”
“貧僧本來便是出家人,生死早就已經是身外之物,如此,又何來怕一說呢!”語氣之中,平淡得聽不出一絲絲的波瀾……
“和尚,你,喜歡本尊嗎?”盡管看不見,赫添還是用雙手捧著雲頡的臉,伸長脖子,努力地望著,一副滿懷期待的神情。